兩個老者在一場忙打圓場:“彆吵,坐下來慢慢說。大郎閨女,你把婚書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叔公又不識字,萬一不小心撕壞了怎麼辦?”薛靈梔不肯。
吵吵嚷嚷之際,有三人走了過來。
是隔壁的李叔李嬸和張公子。
看見他們,薛靈梔頓時眼睛一亮,攥著婚書迅速跑到李嬸身側。
趁著這短暫的安靜,李老道:“我略微識得幾個字,自認也算公允。拿過來給我瞧瞧。”
薛靈梔麵帶猶豫之色,並未立刻應下。
她隱約聽說過李老為人正派,但他畢竟是六叔公他們請來的。
李老微惱:“這麼多人在這兒,還能讓誰撕了不成?”
薛靈梔這才上前,警惕地看了薛九根一眼,手拿著婚書給李老看,同時提防著旁人來奪。
趙晏看在眼裡,不由哂笑,假造的婚書罷了,造了兩份呢,值得她這般小心?
儘管如此,他仍是站在了她身側,幫她隔開虎視眈眈的族人。
李老有些眼花,後退一些,眯著眼睛細看一遍,告訴眾人:“是招贅。”
看到婚書內容後,他就再無一絲懷疑。
知道在場好幾人不識字,李老乾脆清了清嗓子,念道:“今有河東張卓,憑周是做媒保親,以次男延之,與永寧薛公文定長女靈梔締親,入贅薛家,收銀十兩,以作聘金。自聘定後,擇日成親,惟願夫婦偕老,恩愛不移,今充婚書為用者……你們看,下麵還有簽字和手印。”
“假的!肯定是假的!”薛九根高聲叫道。
“怎麼可能?你們看這婚書雖保存完好,但紙張泛黃,字跡明顯有了些年頭,絕非近期偽造。我見過薛大郎的字,確實是薛大郎親筆手書。”李老神情不悅。
薛靈梔鬆一口氣,看來自己造假很成功。她站在李老身側:“你們要是不信,咱們就去報官,由官府辨一辨真假。”
六叔公與薛九根等人麵麵相覷。
() 她敢報官,難道是真的?
李老不讚成道:“多大點事,村裡就能處理,用得著報官?以為那官府是好去的?”
薛靈梔立刻垂下腦袋,做虛心受教狀:“李老說的是。”
六叔公卻再次提出質疑:“你們不覺得太巧了嗎?一給她訂親,她就說有婚約。一商量聘禮,她就說她是招贅?先前怎麼不聽她提起?”
王老和李老對視一眼,此事確實有些巧了。
“可是,本來就是我爹早年定下的招贅婚約呀。”薛靈梔心思一轉,一臉委屈,“我以為你們知道的。所以才沒給我爹過繼嗣子,讓我摔盆打幡。”
停頓一下,她又質問:“難道你們真想讓我爹斷了香火?天呐,你們怎麼這般惡毒?”
——其實爹爹薛文定並不在意這些身後事,但並不妨礙她以此做筏子。
果然,她一提到“香火”,李老就嚴肅了麵容:“論理,你們薛家的事,我一個外人不該管的。但你們既然請我做了見證,我少不得要多嘴兩句。薛大郎無子,要麼女兒招贅,要麼過繼嗣子,斷沒有讓人斷了香火的道理……”
他還記得,薛大郎下葬,是女兒摔盆打幡,隨後各種祭祀,也是女兒主祭。
“是啊,既然人家薛大郎生前定下給女兒招贅,那就招贅嘛。你們不要阻攔。”王老跟著附和。
斷人香火這話有些嚴重了。
六叔公連忙辯解:“我們不是阻攔,是這事兒太蹊蹺。至於沒過繼子嗣,是因為大郎居長,侄子太少。就算有,每家也才隻有一兩個兒子,沒法出繼。”
說到這個,他就懊惱不已。當初薛大郎剛去世,族裡確實曾提出過繼一事,但眾人不舍得自己子孫出繼,又不願大郎的家業便宜嗣子,商量之下,決定絕戶吃到底:不過繼,直接嫁掉他的女兒,瓜分他的財產。
“這就對了,薛大郎知道侄子少,乾脆就讓女兒招贅,很合理啊。哪裡蹊蹺了?”李老有心讓雙方各退一步,“當然,這十兩銀子的聘禮,讓族裡出,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可是,這是六叔公親口答應的啊,怎麼能反悔不認呢?”薛靈梔並不退讓。
六叔公等人氣得幾乎仰倒。這死丫頭還真是蹬鼻子上臉。
王老輕咳一聲:“我說句公道話,大郎閨女招贅,旁人不要乾涉,但這聘禮,數額太大,不能讓族裡出,你自己想辦法。”
“那好吧。”薛靈梔十分遺憾地點一點頭,又懇切地道,“叔公,你們把族裡種我家的三十四畝良田還給我吧?這樣我就能湊夠給張家的聘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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