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時天氣還算晴朗,結果下午就變得陰沉沉的了,還下起了細細密密的小雨。
我蔫蔫地蹲在地上。
由於先前沒注意到今天的天氣,所以我在窗沿亂竄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給踩到了灘雨水,把尾巴給弄潮了。
我感覺我的尾巴濕噠噠的,坨成了一團。
最討厭的是,任憑我怎麼惱怒,我都沒法看到我背後那一塊是否沾到了泥點一類的臟東西。
這導致我被愛收拾愛乾淨的傑森給慣出了點小潔癖。
——我昨天才洗的澡!
我不太高興地晃了晃一下尾巴,但也不至於大驚小怪地讓傑森在為我麻煩一次。
旁邊盤腿坐下的傑森和我的表情如出一轍,隻不過,我想他煩惱的事大概和我這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太一樣。
——多半是為了他車棚的活的事。
...
事實上,修車棚的那個挺討厭的那個糟老頭子、也是雇傭傑森的那個老板,死了。
就在差不多一個月前,在小醜又一個越獄後的狂歡之夜中。
但,老頭子並非死在小醜手上。
據警方通報說,殺死他的,是小醜的某個狂熱追隨者,換句話說,那僅僅是一個無名小卒。
他的死因更是有種哥譚特有的荒誕與理所當然。這個吝嗇、暴躁、愛貪小便宜、不愛乾淨、各種意義上都很糟糕的老頭子,在一個小酒館一邊吹牛逼、一邊喝劣質啤酒,就這麼玩了整整一晚,把一天修車洗車的收入都喝到精光才肯罷休;然後他醉醺醺地走在路上——不巧正撞見了小醜幫的活動,然後被其中一個成員送了顆子彈。
正中心口位置,應該沒痛苦太久了。
該慶幸嗎,畢竟至少不是落到小醜手裡後才痛苦地掙紮地死去?
——和萬千哥譚人一樣,老頭子的死悄無聲息。
傑森當然不知道這個消息,所以在老頭子死去的後一天,還是照著老頭子定的日期去了車攤。
他去的時候,車攤前停了幾輛收廢品還有收廢銅廢鐵的小破車,而老板娘——一個脾氣同樣很爛的小老太,正在不耐煩地收拾東西,一箱一箱地往外摞著老頭子車攤曾經的工具物什。
而看見傑森時,小老太更是十分不耐煩,唾沫橫飛:“老頭子沒了,這裡也用不著你了,滾蛋吧兔崽子!”
傑森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有愣神了那麼一瞬間。
然而就這一瞬間的功夫,卻被老板娘又罵了幾句:
“還在這裡呆著做什麼?!指望我再和老不死的一樣雇你做工?想得到美!”
“趕緊死遠一點,不要臉的東西!”
我凶巴巴地瞪著她,但傑森隻是把我從肩上揪了下來,然後把我用手牢牢捂住,像是生怕我飛出去給了那個老太婆一腳,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我知道傑森這時候多少還是有點難過的。
這個老頭子是很糟,是很愛壓榨手下的夥計,打過他工的人就沒有一個不抱怨的,傑森也確實是工作得確實很累。
但他確實為傑森提供了一個相對穩定、回報看得過去(和其他零工相比)的工作,讓他至少不用奔走於街頭,不至於忙活一天而無濟於事。
這個老頭是很糟,他頤指氣使,能把人恨得牙癢癢,邋遢得受不了。
但他,偶爾,偶爾,也會流露出稍微溫情的一麵。他大多數不會讓傑森工作到晚上回去,即使偶有工作到晚上的時候,也會強製讓傑森留下;有時心情好,他外出溜達時甚至會給傑森帶個辣熱狗。
...而老頭子現在死了。
在傍晚的時候,傑森帶著我,去了一座後山。
現在是秋天,後山自然是光禿禿的,隻稀稀落落地長了點植被,當然也沒什麼好看的花。
隻除了一些野雛菊。
但野雛菊也沒多少。傑森繞了一圈,也隻摘到了小小一捧。
然後他又回到了車棚。
不得不說,老板娘那群人的速度是真的快,上午動工,到現在,車棚已經被拆得乾乾淨淨了,而且他們就連擋風的塑料鐵皮都要拆了去。
現在,原來的車棚那裡,隻剩一個拆不走的基架,讓它姑且保有一個體麵的、起碼像個屋子姿態。
傑森安靜地在車棚的地方站了會,良久,他放下了那捧野雛菊。
是風送去了他最後的無聲的悼詞。
...
傑森撐著下巴,看著那方緊縮的窗戶,似乎還在回憶之中。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
...早點停雨吧,希望明天是個大晴天吧。
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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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算我的祈禱的功勞吧,總之雨停了,而且今早天氣不錯!
我趴在傑森的肩膀上,難得有些激動。
說實話,在失去了車攤的收入補貼後,傑森的生活明顯困難了好多,畢竟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叫犯罪巷——這裡的人們比起正兒八經地工作,更願意去偷,去搶,所以正經做工的人少,當然,膽敢招人來做工的更少。
所最近,傑森基本上找不到活,就是有也隻是為數不多的幾個跑腿與送貨的活,收入基本上可以說是隻出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