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句話成功地將江雀的注意力從上轉移了，江雀站起來道：“我要看，帶我去。”
家裡的下人都已經提前被遣散了，沈踏枝拉著江雀的手，穿過空無一物的大廳，帶他走到電梯前：
“這是家裡的電梯，你的房間和我一起在三樓，你要上去的時候就按這個按鈕，電梯門開了就能進去了。”
他一邊說一邊給江雀演示，江雀看得很認真，並在電梯到達三樓的時候發出了小聲的驚歎聲：“電梯好快，我會用啦！”
“下樓也會了嗎？”沈踏枝不放心地問。
江雀點點頭：“我知道的，就是按和上樓反過來的按鈕，然後按一樓就可以了。”
沈踏枝於是笑著摸摸他的頭，在得到江雀不滿的怒視之前十分迅速地收回手，道：“前麵左轉就是你的房間。”
因為江雀要來的原因，他臨時把自己的主臥讓了出來，簡單的重新換了一批軟裝，自己住進了次臥，也是因此，江雀在看到房間的時候發出了第二聲驚歎：“好大，比異能調查科的房間還大。”
他的絕大部分時間都呆在不足十平方米的陰暗地底，光是這一個房間就是他前十幾l年所有活動範圍的幾l倍有餘。
江雀很喜歡這樣寬敞的空間，他開心地在房間裡轉了又轉，又試探著擰開了衛生間的門，在看到水龍頭後轉頭就去叫站在自己身後的沈踏枝：“哥哥，這個我不會用，異能調查科的人沒教我，你教我。”
又是一聲猝不及防的“哥哥”，沈踏枝愣了一下才回過神，快步走上前，拉著江雀的手去教他開水龍頭和調節水溫，並且動作迅捷地阻止了江雀捧著水龍頭的水就想喝的動作。
“這個水是沒有處理過的水，不能喝，家裡有自動飲水機，一會我教你用。”
沈踏枝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來一件大事：
“你是不是也不會用浴室？”
“不會。”江雀實話實說。
他是觀察了人類十八年，但他看見的人類很少有在進行日常生活行為的，最貼近浴室使用方法的場景——應該是有人坐在浴缸裡割腕自殺？
而且在這絕大部分的場景中，他看到的都是痛苦的人。因為歸根究底他看到的其實是這些痛苦的人的情緒，而在這些崩潰的人的精神世界中，那些不值一提的日常小事是小而再小的存在，所以就算他有心了解也看不清楚。
沈踏枝沉默了。
好的，那麼現在問題來了，他該怎麼給江雀洗澡？
“哥哥？”江雀正好奇地用觸手戳著白色大浴缸，在沈踏枝沉默後疑惑地回頭，“不是要洗澡嗎？你不教我嗎？”
……不要在這種時候叫他哥哥了。
.
十分鐘後。
浴室霧氣蒸騰，沈踏枝抱著給江雀找的換洗衣物，紅著耳根敲了敲浴室的門：“雀雀，你進浴缸了嗎？”
江雀的聲音傳來，隔著門悶悶的有些失真：“進來啦。”
沈踏枝這才擰開門把手進去，看著捧著浴缸裡的水好奇地看著水從指縫裡嘩啦啦地流下去的江雀，趕忙補充道：“這個也不能喝。”
“哦。”江雀失望地放下手，拍了拍水麵，“我坐進來了，然後按照人類的樣子去搽可以起泡泡的……”
“沐浴乳和洗發膏。”沈踏枝及時補充上了江雀不會說的名詞，“就在你旁邊的架子上，藍色的瓶子是沐浴乳，紅色的是洗發膏。”
“沐浴乳洗身體，洗發膏洗頭發。”江雀碎碎念著，問，“那我的觸手要用什麼來洗？”
“……也用沐浴乳吧？”
毫無洗觸手經驗的沈踏枝不確定道。
他給江雀準備的沐浴乳是親膚型的，用來洗觸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好的。”江雀輕快地應下。
他按照沈踏枝說的，先給自己的頭發打洗發膏，揉出泡泡後衝乾淨，然後用沐浴乳洗自己和自己的小觸手。
第一根洗的乾乾淨淨，還香香的，果然沈踏枝說的是對的，洗澡之後會舒服很多。
江雀放下第一根觸手，開心地用觸手在空中打了個旋兒，激起了一片水花，繼續很有乾勁地往下洗自己的每一根觸手。
第二根、第三根……第八根，嗯？這根……
江雀看著這根自己最粗、最漂亮還暗藏著尖銳的倒刺的觸手，終於想起了自己一開始是準備來逼問沈踏枝他身上的疑點的。
真是的，他怎麼聽聽著聽著就忘了。
江雀默默地責怪自己的壞記性，然後極有行動力的伸出觸手，直接就把站在旁邊監護著但又不敢看他的沈踏枝給卷到了浴缸裡。
“刷啦——”
哪怕是豪華的大浴缸，塞下江雀和他的八根觸手再加一個沈踏枝也有點擁擠了，上湧的水嘩啦啦地流出浴缸，江雀趕忙抬起自己的幾l根觸手給沈踏枝騰位置。
“雀……”沈踏枝差點一個打滑摔到他的身上，所幸被觸手卷住了，即使如此，他也已經說不順話了，“怎、怎麼了，是有哪裡不會，啊。”
沈踏枝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叫，然後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觸手……沾了水的觸手不要再亂動了。
江雀用雙手支起身體，跪坐著靠近不敢看向自己的沈踏枝，在氤氳的霧氣中，少年漂亮的身形與鎖骨若隱若現，讓沈踏枝的動作更僵硬了。
“哥哥。”
江雀的黑眸緊緊地盯著沈踏枝，仔細觀察著他的每一絲表情，在成功地捕捉到了沈踏枝因為這個稱呼而產生的一瞬的恍惚之後笑得單純而無心機：
“哥哥，你是不是好久之前就認識我了？”
“是……”
沈踏枝下意識地回答，直到脫口而出時才意識到自己答了什麼。
“等等，不是嗚……”
猜對了，觸手因為本體的高興而再次收緊了些，讓沈踏枝以一個極其彆扭的姿勢被鉗製住。
沈踏枝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江雀自顧自地往下問：“那是什麼時候呢？為什麼我沒有記憶？是和那群把我關進地底的人有關嗎？”
沈踏枝緊抿著唇，沒有回答，生怕自己一開口就泄露出奇怪的聲音來。
一連三個問題都沒有得到回應，江雀不高興了，以前沈踏枝從來都不會這麼沉默地對待他的問題的。
“哥哥，你說話。”他不滿地抬頭，在對上沈踏枝的眼睛的時候愣住了。
沈踏枝的眼睛霧蒙蒙的，這次好像是真的哭了，因為被他拖進水裡的原因，渾身都濕噠噠的，更像什麼落水的動物了。
江雀終於反應過來，沈踏枝露出那種可憐的表情不是被異能調查科的人欺負了。
而是被他欺負了。
那會是因為以為他生氣了，那這次又是因為什麼？
江雀分不清楚。
心口酥麻的感覺好奇怪。
他好壞啊，他怎麼在欺負沈踏枝，而且還想繼續欺負下去。
繼續欺負下去……會是什麼樣子呢？
雖然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繼續欺負下去沈踏枝會怎樣，但江雀還是很貼心地不想去為難沈踏枝。
於是他換了個話題。
他舉起了剛剛洗乾淨的第八根觸手，將猙獰的觸手在沈踏枝的眼前晃了晃，真心實意的發問道：
“異能調查科的人對我說，這是我的生.殖觸手，是可以產卵孵化小觸手的，你之前親親它，是因為想給我生小觸手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踏枝含糊地再次嗚咽一聲後，眼尾好像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