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默認了,她和楊太醫確實有著親密的關係。秦束一時覺得心都空了一大塊,明明一直告訴自己太後娘娘絕對不會喜歡他這樣一個閹人,說那些話也隻是一時有趣罷了,可他還是當真了,並且沉浸在那種美夢中不肯醒來。
都是他癡心妄想,所以現在事實給了他當頭棒喝。不該是自己的就不要去奢望,否則隻會沉入比之前更深的地域。如果沒有曾經得到太後娘娘那樣的笑容話語還有觸碰,他又怎麼會有這種所有的希望驟然毀滅的感覺。
他沒有立場去厭惡楊太醫,更興不起哪怕一點責怪太後娘娘的意思,因為是她,所以對他做任何事都沒關係。
秦束是第一次感謝起自己這沉沉的臉色,即使再怎麼難受看起來也不過是平常的樣子,沒有什麼異樣,再好不過了。
“這字練得不錯,隻不過秦束你不專心,在想些什麼?”
“奴才該死,一時恍惚了。”
“你也是綴衣也是,一個兩個的都是這樣動不動就認罪該死,顯得我多刻薄似得。你們三個是我在這宮中最看重相信的人,你明白嗎。”柳清棠沒有看秦束,隻是接過他手中的筆,在硯台上沾了沾,在秦束方才寫的字旁邊重新寫了一遍。
秦束看著太後娘娘行雲流水的在他的字旁邊加了一句,忽然覺得有些無力。他方才還沉到地裡的心隻是聽到太後娘娘說了一句話,就活過來一樣,砰砰的激烈跳動著。不管太後娘娘喜愛誰,她說了看重相信他,這樣就可以了。他會待在太後娘娘身邊,等她越來越倚重他。
至於這種想到太後娘娘會對著楊太醫笑甚至主動觸碰他,就忽然生出的酸澀感,大概習慣了就好。秦束捏緊了筆,逼著自己靜下心重新寫。
這邊,桃葉和綴衣走在去太醫院的路上。綴衣見周圍並沒有人,不讚同的小聲對桃葉道:“你方才怎麼能在主子麵前說那種話,我們在私下說說可以,怎麼能和主子開那種玩笑。”
“不是姐姐你自己說的,秦束和主子沒有絲毫進展嗎,這種時候我們就該幫忙了。”桃葉看了一眼身後的宮殿笑的十分意味深長。
綴衣隻稍稍想想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但是她看上去更加不讚同的道:“秦束聽你那麼說沒準多難受,那種什麼都憋著的人讓主子怎麼去猜他的心思,你彆幫忙沒幫著反倒添亂。”
“那可不一定,我們主子可聰明著呢……”
畢竟是在外麵,兩姐妹隻說了幾句就沒有再說下去。
等楊太醫被請到慈安宮,柳清棠已經考校完了秦束的字,正讓他念著一本書。
“太後娘娘金安。”
清潤帶著些沁人溫和綿軟的聲音響起,秦束立刻停下念書,低下頭不去看那走進來的男子。
“可讓我好等,怎麼這麼慢。”柳清棠站起來埋怨道,語氣裡卻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反倒有些撒嬌的意味。
楊素書一笑,不緊不慢的答道:“因為調配太後娘娘上次吩咐臣特地做的藥,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
兩人的相處,自然的仿佛本就該如此。秦束隻覺得難受的快要喘不過氣,趁著兩人談話的間隙道:“娘娘,奴才是否避出去……”
“出去作甚,就待在這裡。”柳清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但是一時又說不出來,便暫時放在一邊,開始和楊素書說起正事。
“素書,過段時間連太妃會帶著二皇子蕭淮與住到宮外,到時候你替我去看看連太妃,給她開些補身子的藥。”
楊素書有些詫異,“你怎麼開始在意起那兩位?”她搖了搖頭又說:“罷了罷了,我不問,照你說的做就是,也不費什麼勁。隻不過你最近有一些改變,著實讓我有些好奇。”
“隻不過意識到一些事罷了,你無需擔心。”柳清棠難得的神色緩和,隻有在她在乎的人麵前她才會露出些生動的模樣。
她和楊素書……或許更應該叫她楊素錦,她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閨中密友,素錦比她大上一歲。她十歲那年真正的楊素書,也就是楊素錦的雙胞胎哥哥因故去世了,之後她就因為楊家父親的執念,成為了楊素書,從一個女嬌娥變成一個男子,這一替就是這許多年。
如今她也不想恢複女兒家的身份,隻是安安心心的當著楊素書,待在太醫院裡完成楊家父親臨死前的遺願。每次想到好友如今這言談舉止之間十足十的男子模樣,柳清棠就覺得想要歎氣,偏偏她自己十分看得開,還次次都要安慰她。
“秦束,你過來讓素書看看。”
秦束還在低著頭滿臉複雜的聽著兩人親密的對話,忽然就在太後娘娘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抬起有些蒼白的臉依言走到楊素書麵前。
柳清棠沒注意他的神色,隻是直接對楊素書道:“你看看他的手,早年沒注意凍傷了現在每年都這樣,你上次那個藥膏也不見有什麼用。”
楊素書帶著笑意眨眨眼睛,恍然道:“原來你上次讓我專門做的藥膏就是為他做的?”
他這些日子用的藥膏,是太後娘娘親自吩咐楊太醫為他做的?秦束一聽到這個消息頓時覺得雀躍不已,但是一瞬間又想到太後娘娘和楊太醫的親密關係,便又變成苦澀,心中忽上忽下的落不到實地,惱人的很。
楊素書給看似沉默實則怔愣的秦束檢查完,擬了個方子,修改了一下之前那藥膏的幾位藥。做完這些,她這才溫和的道:“看你如今這樣,我總算是放心了。”
柳清棠表示看到閨中好友明明是女子,卻硬生生讓人覺得是溫柔男子的模樣,感到十分頭疼,寒暄了兩句就送客了。
“連太妃那兒我會儘快安排他們遷出宮,到時候你就去給她看看。至於這藥膏,做好了我讓秦束自己去拿。”
楊素書微笑點頭離開了,看背影真真像是一杆修竹。
柳清棠收回目光看向秦束,“接下來,秦束你說說,從方才到現在你一直在彆扭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