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一處假山,柳清棠來了興致,拉著秦束就走進了那座巨大的假山。假山裡麵彆有洞天,看似越來越窄的地方走過去之後卻豁然開朗,假山腹地還形成了一個兩人高的洞穴。洞裡倒是不暗,有光從假山那些小洞照射下來,能看得清光柱裡飛舞的灰塵。
“秦束,快來看。”柳清棠毫不顧及端莊太後的形象,撩起衣裙爬過一道窄洞,在那邊朝秦束招手。秦束便也跟著爬過去,發現裡麵竟然還有一個稍小的洞穴,隻不過這個洞穴比起外麵要小,她們兩人都不能直起身子。秦束貼在假山石壁上,以免自己擠著太後娘娘。
柳清棠自己蹲下來,把靠在石壁上的秦束也拉下來一同蹲著,然後指著前麵道:“看,這裡就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待的地方。”
這個小洞更像一個窩,三麵都是石壁,唯獨前麵一麵是空的,因為地勢原因,就像麵前開了一扇大窗。她們蹲在這裡,正對著波光粼粼的湖麵,還能看到湖岸上那一排隨風飄蕩的楊柳,風穿過這裡則剛好大部分被外麵那塊凸出的假山給擋住,就算有風也是徐徐的,倒也不覺得怎麼冷。而且因著是臨湖的一麵,也沒有人能看得到裡麵,即隱蔽風景又好。
柳清棠懷念的看著湖麵和垂柳,臉上帶著些讓人覺得可愛的得意之色道:“這裡是我發現的,屬於我一個人的地方。你看,湖就在我們腳下,鏡麵一樣的倒映著雲朵,是不是很漂亮?下雨的時候就更漂亮了,濺起的水花讓整個湖麵上都騰起水霧,白茫茫的一片。雨下的大了,這一麵就變成了一片珠簾,一直有雨滴從上麵落下來。”
她神采奕奕,眼裡盛滿了讓秦束覺得心醉的喜悅,揮著手和他分享高興的兒時記憶。
秦束在這個低窄的石洞裡,緊挨著太後娘娘,被她拉著手。看著她曾經看過的景色,耳邊聽著她的聲音,覺得心裡溫軟的都快化成水。
“再過些日子,那一片柳樹都發芽了,被風蕩來蕩去的也好看。還有柳絮被風吹落在河麵上,會順著水流一直流到這裡,趴在那裡用手撈的話能撈上來一大把。再上麵一些的花瓣也會順著水流到這裡,這湖中養了些紅錦鯉,它們就會追著這些漂在湖麵上的柳絮和花瓣聚在一塊。有時候聚到這下麵來了,伸手就能摸到它們,隻不過那些魚怕人的很,摸摸就哄的散開了。”
“外麵的假山壁上,被水浸過的地方會黏著一些螺絲,手一伸觸到些凸起就是了。我揪下來過幾隻大螺絲,偷偷帶回去放在茶杯裡養著,就藏在被子下麵。結果一天晚上睡覺不小心打翻了,第二天起來可鬨了個笑話,咳咳,然後我就把那些螺絲都扔回來了。”
關於這件事,秦束上午聽國舅說過。娘娘把杯子盛了水養螺絲藏在床上,晚上不小心打翻了。第二天早上起來,伺候娘娘的那些嬤嬤丫鬟們都以為太後娘娘是尿床,可把娘娘羞了個大紅臉,再也不敢在被子裡藏東西。秦束想起就覺得有趣,太後娘娘小時候似乎有著許多許多高興的事。
“秦束,好奇怪啊。”柳清棠眼裡看著湖麵上悠悠而過的白雲,神色有些不解的說:“明明這個地方我從來不想告訴其他人,為什麼會想告訴你?我也沒有常和其他人說起小時候的事的習慣,但是為什麼會想和你說?我已經好幾次主動和你說起這些事了。”
她轉過頭來看秦束,明亮的眼睛裡帶著些真切的疑惑。“秦束,你說這是為什麼?”
秦束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幾乎覺得不能呼吸,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奴……我不知道。”其實,他也明白這種心情。如果他的兒時有這些快樂的事,他也很想和太後娘娘分享,想告訴她他的過去他的一切,想讓太後娘娘也因為他的趣事笑一笑。
可是,他除了關於太後娘娘的記憶,沒有一絲快樂的事。而隻是因為看到太後娘娘就覺得喜悅,這種事他又怎麼能開口和太後娘娘說起。
“那秦束,你喜歡聽我說這些嗎?”如果不喜歡,她就稍微控製一下,不要總和他說這些。
秦束聞言,眼裡頓時亮了亮,毫不遲疑的回答道:“喜歡。”
柳清棠忍不住就笑了,攬住他的腦袋,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秦束的心砰砰的激烈跳動著,他看著心愛之人的笑臉,忍不住屏住呼吸然後也傾身向前,動作極輕的親上了她的唇角。
第一次看到秦束主動,柳清棠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感受到自己唇角被溫熱的嘴唇挨了一下,不由捂著自己的唇睜大了眼睛。秦束看著她,並沒有像以往一樣馬上低頭,因此眼裡的愛意輕易便讓人看得清清楚楚。被這樣看著,饒是柳清棠也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的移開眼神不再看他,臉上卻是有些紅潤。
兩人靠在一起不語,交握著的手也不知道是誰先緊了緊,另一個便用同樣的力道回握。今冬是個暖冬,有燕子早早的回來,穿梭在還未發芽的柳樹枝椏間,又倏爾低低的掠過平靜的湖麵,清脆婉轉的鳥鳴帶著春的喜悅。
靜了一會兒,柳清棠醒過神來,唔了一聲,在石壁上一個不起眼的小角摸索了一會兒,拽出了個抱枕。“這是我以前藏在這裡的小枕,夏日午後還會枕著這小枕在這裡睡覺。”
“唔咳咳,好多灰!”被拽出來的抱枕上落滿了灰,這一拿出來就灰土飛揚,本來就不算大的一個小洞穴頓時灰塵彌漫。抱枕容易積灰,她又已經幾年沒來,有這麼多灰是理所當然的,她剛才神思不屬一時竟沒注意。
柳清棠眯起眼往後退,秦束趕緊護著她的頭免得她磕在石壁上,一手給她扇去麵前的灰。等兩人出了那個洞穴,柳清棠見秦束一頭一臉的灰,不但不幫他撣去,反而哈哈笑著用自己灰灰的手在他臉上,又摸出了幾道小貓胡須一樣的痕跡。
其實秦束看著太後娘娘自己臉上的灰也想笑,隻不過他是萬萬不會笑出來惹太後娘娘著惱的,隻細細的用帕子給她把臉上手上擦乾淨,再給她拍去衣服上的灰,一點不在意自己形容狼狽。
倒是柳清棠自己覺得不好意思,沒再鬨他,直接回了海棠閣。早就將海棠閣打理好了的桃葉和綴衣迎上來,看到秦束的樣子紛紛捂嘴偷笑。
“好了,你們兩個彆笑了,把這衣服幫秦束改改,我們晚上要去逛燈會。”柳清棠在桃葉綴衣兩人腦門上一人敲了一下笑道。
“燈會?我們也好多年沒去了!小姐,還是和以前一樣嗎?”回到柳家,桃葉和綴衣兩人也放鬆了不少,大大咧咧的桃葉還叫起了柳清棠在家時的稱呼。柳清棠見越發穩重的兩人難得這般興奮也沒製止,背手一笑:“和以前一樣,你們安排好護衛那些。”
看她們這樣子,秦束哪還能不知太後娘娘入宮前常做這種事,多少放了心。他方才就擔心娘娘如果心血來潮想要去看燈,會不肯帶上護衛。畢竟這種燈會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萬一遇上了點什麼意外叫人都來不及。
好在娘娘雖然喜歡看那些話本,總算沒有想要學裡麵的人。秦束想起太後娘娘讓他讀的那些話本裡,大家小姐偷偷出府遊玩卻不帶護衛,遭到危險後遇見江湖大俠一見鐘情的情節,十分擔心太後娘娘會被教壞。會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萬一遇上了點什麼意外叫人都來不及。
好在娘娘雖然喜歡看那些話本,總算沒有想要學裡麵的人。秦束想起太後娘娘讓他讀的那些話本裡,大家小姐偷偷出府遊玩卻不帶護衛,遭到危險後遇見江湖大俠一見鐘情的情節,十分擔心太後娘娘會被教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