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算你再如何喜歡貴妃,也該雨露勻沾,畢竟你現在還一個孩子都沒有。”她的表情再正常也沒有,半點不在乎他喜歡哪個女人,睡哪個女人。
“嗬嗬……母後說的是,隻不過沒有孩子這事,也強求不得。”他眼神在麵前這人的臉上巡視過,帶著習慣性的笑說。
他為什麼沒有孩子?因為,每一個妃嬪在承歡之後他都會讓她們服下避子湯,就算有不聽話想要靠懷上龍種更進一步的女人,也會被他打掉肚子裡的孩子。都說虎毒不食子,可他是個瘋子,他也不需要孩子這種東西。
一步一步,她對他毫無懷疑,漸漸將自己手中的權利都交給了他,在他設計殺掉了魏征之後,他還得到了魏征手中的兵權。而他之所以會設計殺了魏征,是因為看到那個人在一次宴會上,私下裡和魏征說了些話。
蕭淮旭沒聽到他們在說什麼,他眼裡隻看到他們兩個人站在那裡,那個人表情難得的溫和,還對著魏征笑了笑。憑什麼呢,憑什麼對彆人笑。難道……她喜歡那個魏征?這個毫無根據的猜測,讓蕭淮旭像是得了重病一樣的握住了自己顫抖的手,第二天,他就調查了魏征所有的事。即使知道他有喜歡的人,他也沒打算放過他。毀了他愛著的那個人,然後在他傷神的時候製造一起意外讓那個魏征去死,一切都很順利。
“不要靠近彆人,否則,我就讓他去死,哈哈哈哈。”蕭淮旭笑著笑著就捂住了自己的臉,眼淚從指縫裡一直落下來,滴在桌上放著的那張畫上。那是那個人剛進宮,還會叫他臭小子時畫的,畫上的他不情不願的戴著她用柳條編的帽子和手環,看上去像是傻子一樣,可那時,是他一生裡唯一覺得快樂的短暫時光。
他永遠都得不到她嗎?蕭淮旭想,如果她活著得不到,死了呢?如果她死了是否就能好好的和他在一起,身邊再也沒有其他人存在?不會對彆人笑,對彆人說話,也不會因為他的心思做出厭惡的表情,那樣多好。
“清棠,你會屬於我的,你所有的一切都會是我的。”蕭淮旭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溫柔的醉人。
終於,他羽翼豐滿,開始一切的布置。將禹京包圍,不讓傳遞任何消息出去,不許任何軍隊靠近。變相的禁了那個人的足,然後再捏造柳家謀逆的罪名,將那個人的父兄關進大牢。最後,賜她一杯毒酒,他親手調配的。
最後,他如願得到了她的屍體。
“看,你是我的了。”他小心的抬起她的手在上麵吻了一下,然後將她冰涼的手貼在臉上,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如果你活著,我不敢這麼做呢,我親愛的姨母。”
“沒有想到吧,你當成兒子看的人,愛你愛的要死,每天都在想著得到你。”他對著屍體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事,臉上一直都是溫柔的笑,聲音和緩。
之後,他將她燒成灰,放在玉盒子裡隨身帶在身上。
柳家那位國丈和國舅斬首後,蕭淮旭又將矛頭指向兩個首輔,他們也步上了柳家的後塵,不甘的死在了斷頭台上。還有他們陣營裡的許多人,誰站出來反對他,他就殺誰。
蕭淮旭毫不在意這個國家,他就像撕開了先前裝給那個人看的好皇帝偽裝,開始隨心所欲的殺人,將整個朝堂攪得天翻地覆。
他時常陰晴不定,對著個裝骨灰的玉盒子喃喃細語溫和無比,轉眼就能下令殺掉因為柳國公之死趕來禹京的軍隊。
後宮的那些女人被他自己親手殺了不少,隻因為有一****對那個骨灰盒說:“那些妃嬪我都不喜歡,隻喜歡清棠,放在這裡你是不是看著不舒服,是了,有很多人惹過你生氣對不對?我給你出氣好不好?”然後他就拿著劍,臉上帶著讓人發毛的溫柔笑容,在後宮裡到處走,見到一個殺一個,劍上的血跡一直就沒有乾涸過。
人人都說皇帝瘋了,朝中柳國公和首輔同時倒台,他們陣營裡的很多人都被皇帝賜死,沒有人能撐得住這個快速腐朽的朝堂。
周圍的一些小國開始蠢蠢欲動,他們聯合起來鯨吞起南朝。柳家軍失了首領,群龍無首,許多人都對皇帝寒了心絲毫沒有戰意,有些自發組織起來對抗外敵入侵,可是後方沒有糧草供應他們也堅持不了多久,都是很快就被擊潰。在蘇家的幾位將軍戰死後,情形就更加的混亂。偌大一個南朝,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被周圍的國家攻占。
蕭淮旭不在乎,或者說,這才是他的目的,他要毀掉這個南朝。
他恨著一個人,那就是他的父皇。那個男人在乎這皇位,在乎他的名聲,在乎這南朝江山,為了這些逼死了娘親。他就親手送了這皇位,毀掉所有的名聲,斷了這南朝江山。
他愛著一個人,那就是他血緣上的姨母名義上的母後。她愛著南朝,眼裡都是蒼生社稷,那麼他就毀掉這些,殺了她愛的父兄,在乎的朋友,還有惦記著的舅舅。
他不能得到她所有的唯一的愛,就把她愛著的所有都毀去。
一盤散沙的南朝輕易就被攻破,敵軍一路勢如破竹的直入禹京。那日,蕭淮旭又突然發起瘋來,摔死了自己唯一的一個孩子,那個曾經王越湘求著他不惜用王家來逼他留下的孩子。
王越湘這些日子來一直冷眼看著他發瘋,現在也終於瘋了,她抱著孩子的屍體對著他大笑:“蕭淮旭,我忍了你這麼多年,你就是個可憐蟲,不敢說出你的齷齪心思,而那個女人到死都恨你,她根本一點都不愛你,你太可憐了,比我可憐百倍!”說完她一頭撞死在殿上盤著龍的柱子上,鮮血蜿蜒流了一地。
蕭淮旭看也沒看她,抱著這些日子從沒放下過的骨灰盒,一步一步走上了終歲閣的最高層。
他坐在小時候娘親最愛坐的地方,看著下麵宮牆被攻破,皇城四處硝煙彌漫,市井喧囂的聲音變成震天的哭喊,嘴角扯出一個笑。
“那又有什麼關係,不愛我也沒關係,我從來就沒奢望過。”
蕭淮旭坐在那裡,將骨灰盒貼在心口,揮手拂倒了旁邊點著的燭火。火點著了旁邊的紗幔,火勢乘著風一下子蔓延起來,湮沒了終歲閣。
衝天的火光中,有誰的笑聲淒厲而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