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幾處的門已經被柳清棠下令全部關了起來,底下因為瘟疫惶惶的宮人都讓他們待在自己的房間裡,隻留了看守和一些重要地方使用的宮人,整個慈安宮前所未有的安靜。或者說,整個皇宮,除了瘟疫宮人集中所在的明壽殿方向會傳來哭喊,其餘的地方都異常安靜。
要做的事都差不多吩咐好了,柳清棠乾脆丟開手,就陪在秦束身邊,安安心心的待在慈安宮裡。
“你是說你還特意找了個畫師畫了很多畫?”
“是,隻是我回來的太急,忘了帶上。”秦束躺在窗邊的榻上,靠著靠背,身前還放著一張小桌子,上麵擺著他正在寫的字和筆墨紙硯。柳清棠就坐在旁邊,手裡拿著本閒書懶散的看著,和他閒聊的同時還不忘拈一塊蜜汁果脯,自己咬一半,剩下的遞到秦束嘴邊。
秦束側頭咬了,眼睛依舊看著自己在寫的字,猝不及防被柳清棠在嘴角舔了一下。
“蜜汁蹭到嘴邊了。”親完,柳清棠還要一副淡然的樣子坐回去,隻是紅唇邊上那抹得意的笑讓人看的清清楚楚。她接著撐著下巴看書,留下秦束對著自己快寫完的一張字上麵鬥大的一團墨漬,心平氣和的換一張重新寫。
至於之前說好的讓秦束給她講講一路南下的見聞,秦束這個親眼看過的描繪起那些景色來,還不如柳清棠這個隻看過遊記各地風情繪本裡的人來得生動。而且柳清棠問的那些問題,什麼“花郡著名花街夜晚最熱鬨的是什麼樓”“聽說雲江裡特色的鱸魚很美味究竟是怎麼個美味法”“南朝最大寺廟裡麵的和尚是不是像書上說的有很厲害的拳腳功夫”,秦束更是一個都回答不出來。
其實柳清棠也沒指望秦束回答,畢竟想想就知道他這樣沒情趣又無聊的人肯定是不會去那些地方,也不太在意吃什麼特色食物的。她隻是喜歡看秦束被這些問題問的啞口無言,傻愣又羞愧,想說些什麼又不想讓她失望隻能踟躕著看向其他地方,明顯在心裡想著該說什麼的樣子,很有趣。
因為柳清棠看得緊,又好藥好吃好喝的養著,秦束的傷很快就結了一片紫紅色的痂。然後那日,楊素書也讓人帶來消息說方子研製出來了,在傳染不久的病人身上已經能明顯的遏止病情的惡化。聽到這個消息,柳清棠心中大定。
再後來,便是各地大夫醫館忙碌起來,還因為方子裡某些藥材禹京城裡不夠,柳清棠讓守在城外的兵官專門去附近的郡縣調過來。總之研製出治療瘟疫的方子之後,整個禹京又忙亂了一陣,才算是真正的逃脫了瘟疫的陰霾。
從瘟疫最初到封閉的禹京重新打開的時候,已經過了三個月。戶部把禹京大致的死亡人數報上來的時候,才是上輩子這場瘟疫最後死亡人數的一小半。即使這樣,那個簡單的數字背後,也讓柳清棠靜默了一陣。人命,最是沉重,麵對這種天災,他們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但依舊不能挽救所有人的性命。
宮裡那座明壽殿同上輩子一樣,還是被燒了,柳清棠親自選址,在其他地方另建了一座,原來變成了灰燼的明壽殿,則是讓人建了一座供著幾千盞長明燈的大殿。
在乎的人都在這次的瘟疫中好好的活了下來,柳清棠心懷感激,等秦束的傷不影響走動後,兩人又出宮探望了柳家父兄。秦束被柳國公拉在書房裡用圍棋狠狠殺了十幾盤,柳清棠則陪著據說女扮男裝的席藍說話,期間柳家哥哥無數次想偷聽妹妹和心上人說了些什麼,都被席藍抄起桌上的核桃打了出去。柳清棠看著覺得惆悵之餘,也感覺無比暢快。
她的嫂子就該找這種不慣著她哥的,該打就得打,柳家男人就得挨的起揍。至於秦束,她家秦束可沒有哥哥這麼經奏,她心疼還來不及,可舍不得打。再說了,柳家人,不管男女,自家媳婦都要好好疼的,當然這種話可不能和秦束說。
在柳家消磨了一上午,又吃過午飯,柳清棠和秦束按照習慣又去了一趟楊府,誰知道剛進去,就見裡麵忙忙碌碌,一問之下卻是楊素書要生了。
柳清棠早就幫好友找好了靠得住的產婆,這會兒和秦束兩個人在院子外麵乾等著。蕭淮與本來也在外麵等著,但是他不安的扒著窗戶往裡看,明明說不出話,卻像是明白什麼一樣啊啊嘶啞的喊叫著,讓柳清棠都不忍心聽,直接讓他進去陪著楊素書了,管他什麼規矩不規矩的。
聽著裡麵楊素書的喊叫聲,柳清棠手裡端著的一杯茶都嚇得一顫一顫的,她這會兒第一次覺得自己不用生孩子當真好極了。
在太陽落山前,楊素書生下了一個男嬰,母子均安。
柳清棠先是一喜,隨即斂了笑,派人去柳家要了一隊親衛常駐楊家護衛。麵對秦束有些疑惑的眼神,柳清棠一笑,看向皇宮的方向道:“這孩子可也是姓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