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蕭淮與的感情是複雜的,關愛心疼多一些,還是喜愛眷戀多一些,她自己都分不清。即使與蕭淮與成了親,她也是沒想過和他圓房的,因為他什麼都不懂,況且她還比他大了三歲。這樣一來,楊素書對於這件事總是有些彆扭,就是和他睡在一床都習慣了好一段時間,蕭淮與也是同樣,要他習慣她這個人出現在他匱乏的世界裡,他也花了許多時間習慣,也許現在他還在習慣之中。
不過,世事無常,這個詞總是讓人措手不及。
與好友一樣關心她終身大事的還有她當做長輩親人看待的老管家廖伯,她和蕭淮與成親時,廖伯是最激動高興的那個。楊素書沒想到,廖伯竟然會給他們兩個下藥,還給鎖在了房間裡,讓他們玉成了好事。
他們兩個之間,蕭淮與有些特彆,楊素書始終是要主動一些的那個。她在外都做男子打扮男子身份,許多時候都會忘記自己是個女子,在和蕭淮與相處的日子裡,她都是較強勢的那個,充當著照顧者的身份。
而蕭淮與,他總是呆呆傻傻的,什麼事情都不清楚。藥效上來了,他也隻能茫然的看著自己的身體起了變化,然後難受又無措的憋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傻乎乎的轉來轉去,然後一個勁的看她向她求助。所以與他做那種事,楊素書有種自己是在以強欺弱少男的錯覺。
她自己全身燒的慌,也很難受,她神智清醒能抵擋那種感覺,隻是有些尷尬。不過看到蕭淮與難受又說不出話,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受到了驚嚇的樣子,她還是歎口氣摸摸額頭,將他推倒在床上。
過程其實並不怎麼美好,他們兩個都疼。但是那一刻,楊素書忽然覺得心中有什麼落地,擔心什麼呢,他們是夫妻,總歸是成了真正的夫妻。
倒是沒想到……平日裡慢騰騰愣頭愣腦的人,後來倒是無師自通了。隻是這麼一個覺得舒服就還想要根本不知道羞澀之類情緒的傻男人,楊素書真是完全招架不住,最後不得不動手製止他,把自己弄得頗狼狽。
也幸好,他平日並不知曉該怎做,如果她不主動先往那方麵引導,他就傻傻的並不會蹭著她要,隻會又傻又乖的抱著她睡覺而已。
第一次之後,楊素書本想喝藥,但是看到旁邊坐著拉著她衣角什麼都不知道,還在發呆的蕭淮與,她又放下了抓好準備去熬製的藥。算了,如果就這一次能懷上孩子,那就生吧,即使她擔心孩子會和淮與一樣,還是做了這種決定。
後來,楊素書無數次慶幸自己做了這樣的決定。十個月後,他們的庸兒呱呱墜地。
這期間他們經曆了一場讓人心生恐懼的瘟疫,即使好友清棠那樣努力,禹京城裡也每日都有無數人死去,每每焚燒屍體那火焰從來沒有熄滅過。禹京城中,十家裡麵就有七、八家掛了白燈籠,哭聲震天整夜不休,那幾個月他們所有的人幾乎都沒能好好休息過,即使位置再僻靜,也能聽見滿城隱約的哭聲。
那時,她沒日沒夜的研製克製藥方的時候,因為太過勞累,總會感覺到肚子裡隱隱的痛。她那樣擔心肚子裡還未曾謀麵的孩子出什麼事,隻覺得心中煎熬無比。然而,她隻能爭鋒奪秒的研製不敢停下休息,因為她快一點就可能多挽救一些人的生命。
這世間太多無可奈何的生離死彆,如果一個人能努力就能免去那麼多不必要的悲傷,楊素書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後退。這樣的情操聽上去很高尚,但是楊素書卻沒有想那麼多,隻是儘力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已,既然是自己想做的事情,那麼做了也就並非期待他人的感激或者想要得到什麼。
她隻是想著問心無愧足矣。
蕭淮與那段日子,從來都是坐在她身邊不肯離開一步,或許他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但是下意識的就是會守在她身邊。他也不說話,安安靜靜的看著她做事,偶爾楊素書低頭,就能看到他睜著一雙烏蒙蒙的眼睛看著她。
楊素書平生沒想過需要去依靠誰,但是,在她心焦悲傷感到無能為力,巨大的壓力快要把她壓得透不過氣的時候,看見蕭淮與淡然平靜的雙眼,她心中的焦躁就會奇跡般的全部消散。
不為外物所侵的蕭淮與,就像是一塊山巔的磐石,任風雨飄搖他都不會有所改變,讓她無數次得以安心冷靜下來。
身體上的疲倦和心理上的難受,楊素書感覺最煎熬的時候,總會一手拉著蕭淮與,一手撫摸著突起的肚子,默默祈禱孩子和她一起堅持下去。這種時候,蕭淮與就會稍稍握緊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蹲在她身邊耳朵貼著肚子不知道在聽些什麼。
後來孩子平安生下來之後,比之她這個娘親,要更親近他的父親一些。楊素書想著,或許就是那時候,他們父子兩安靜的交流過的原因。
他們的庸兒是世界上最聰慧懂事的孩子,是上天送給她們的珍寶。
沒有做母親的人,很難理解那種心情,就好像有了那樣小小的一個孩子之後,心中就突生了數不儘的力量,似乎能為了那個需要保護的孩子變成無堅不摧的人,那是一種以犧牲為名的勇氣。
楊素書還記得,當她一直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之後,那個懂事又奇特的孩子,給了她一個最好的回答。她一直擔心著,當他們的孩子長大懂事後,知曉父親的情況會不會覺得這個傻父親讓他沒麵子,讓他覺得難以啟齒。
但是那個孩子睜著一雙和他父親一般明淨的眼睛對她說:“世人的目光關我何事呢?對任何事物一個人首先要有自己的判斷。而一個人在這世上立足,首先的維係就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和感情,為了其他的任何事去傷害這種感情,都是十分不明智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傻子。”
就像小鷹飛向了懸崖,那個孩子逐漸長大,離開了他們的身邊,陰差陽錯的成為了皇帝。她給他取名叫庸兒,他卻成了最不平庸的九五之尊。他或許不是南朝最英明能乾的皇帝,卻是一個最有原則看得最明白,也是過的最順遂的皇帝。
而她和蕭淮與,一年年一****的,依舊在那一方小院,過著平靜如水的日子,她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