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2 / 2)

嬌軟翦美人 執竹贈酒 19275 字 9個月前

姬顧看她一眼,隨即將視線重新放在棋局上,聲音溫涼:“無事。”

太子顧安排在許宮密探向他彙報,說許公糾結半天,讓朝臣商談,讓巫祝占卜,來來回回折騰來折騰去,終於放棄結盟的打算,但卻不是直接向周王室表示忠誠,隻是以中立自居。

姬顧懶得問密探那許國巫祝到底向天神求出了什麼天下預言,在他看來,什麼天命所歸,受命於天,都不過是手段罷了,不值得相信。

而去往虞國的使團也已經回到許國,探子說使團中有一部分人進入虞宮見到了翦美人。而這部分見到翦美人的人都在誇翦美人的美,竟沒有一個是不激動不癡狂的。

太子顧聽後,長睫輕輕翕動,也不知是斂去了眸中的什麼情緒。

青禮見姬顧不肯多言,心中略有些危機感,又不禁琢磨了一番,不管那翦美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天女下凡,她現在被困在虞宮,又有虞王看著,根本就不會離開虞國。

更何況,這種寵妃美人,若無意外,基本一輩子都會在虞宮中了,太子顧就算因為傳言對此女好奇,也不可能會為一個沒有見過的人做出什麼。翦美人和周太子,完完全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和太子顧的距離還沒有自己親近,想到這裡,青禮眉頭微舒,不由自主便放寬了心。

蘭雨耳璫在燭光之下流轉光華,反射出細細碎光,被這抹珠光晃了一下眼睛,青禮慢慢看去,

發現太子顧已經停止了下棋。

他單手撐著下巴,垂眸凝視掌心上的一對耳璫。

青禮莫名有些不自在,她看著太子顧,姬顧指尖一頓,抬眸瞥她:“怎麼?”

“公子,這蘭雨耳璫······”

姬顧眸色微冷,青禮咬唇,不再出聲。

那日見過許國特使,太子顧居然用一對紅玉耳璫換走了許特使身上的蘭雨耳璫,那蘭雨耳璫本來是要獻給翦美人的。

青禮當時便有些驚訝,蘭雨耳璫確實珍貴,但他們遠在洛邑的庫室中又不是沒有好東西,公子何須從臣下手中奪取蘭雨耳璫。

青禮百思不得其解,甚至還猜太子顧是不是一時興起,為她換來了這蘭雨耳璫。結果多天過去,青禮發現太子顧隻是偶爾拿出蘭雨耳璫,看一看罷了。

她又旁敲側擊,問太子顧是否是要把這蘭雨耳璫送給王後,太子顧不肯定也不否定,於是青禮心中是更加疑惑。

···

虞宮翦美人盛寵,虞王趙螭漫聲吩咐,一件件珠寶華服便不要命地送給翦美人。翦美人容貌出眾,非常人所能比,虞王趙螭癡愛此女非常,竟讓翦美人夜夜留在虺祝宮。

虺祝宮的宮女每天把大王送給翦美人的珠寶珍品捧到翦美人的麵前,時間久了,從初初的激動萬分變成最後的平靜習慣。

虺祝宮內,原本的陰沉壓抑早已被一件件的珠寶遮擋,翦姬半垂眼眸,有些慵懶地半躺在白色狐裘之間,美人烏發如瀑,眼含秋波,雪白蔥指輕輕拿起麵前宮女奉上來的玉蛟明珠。

蛟珠冰冰涼涼,似乎發著明光,翦姬眨眨眼,玉手舉起,透過殿門投進來的光線,略帶新奇地打量著手中的蛟珠,美人長睫如扇,眼波流轉。

采蕭在旁數著虞王又送過來的一堆物品,平靜地吩咐宮女替翦美人收下去。宮女一邊乾活,一邊偷偷看翦美人。

又暗暗瞪一眼采蕭,今天為何是她在美人身邊?若是采葛,那她們早就放下手中的事物去和美人講話了。

宮女出神,一時沒有注意,被地上堆的珠寶絆了一下,幸好旁邊的人扶了她,才不至於摔到地上堆積的珠玉之中。

宮女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聽到動靜,翦姬指尖微頓,笑著將蛟珠扔給采蕭,離開柔軟狐裘,輕輕起身,聘婷似柳,美人如同從畫中走出,宮女怔愣。

美人溫涼如玉的纖指拿起自己手上的盒子,似乎有些好奇,似乎有些不解,柔聲問:“王上今天怎麼又尋了這麼多東西?”

說著,翦姬下意識看了一眼周圍,趙螭的寢殿本應是陰沉壓抑,擺放的大多為書簡輿圖,而現在······卻被奢侈華貴的珠寶堆滿了。

聽到翦美人的話,宮女竟然敢調侃虞王了:“大王怕是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珠寶美玉都送給美人。”

翦姬揚了揚娥眉,唇角勾起細碎笑意。

這時,采葛步伐匆匆,身後跟著宮人,走到翦姬麵前,先笑眯眯朝翦姬行了一禮,接著說:“美人,大王找你。”

她身後的宮人低眉順眼,也跟著屈膝向翦姬行禮。注意到宮人們服飾,翦姬心頭劃過異樣。

這些宮人,好像並不是虺祝宮的宮人。

虺祝宮的宮女也將采葛身後的人打量一番,發現那些宮人是太後身邊的。於是便有宮女出聲問:“采葛,大王當真要找美人?”

采葛愣了一下,好像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大王找翦美人······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她身後的宮人突然出聲:“這是詔令,我們怎敢擅傳詔令?”

聞言,虺祝宮的宮女隻得作罷。虞宮處罰殘酷,怎麼可能會有宮人敢假傳詔令,何況這些人還是翦美人身邊的大宮女采葛帶來的。

於是采葛等眾人簇擁翦美人,離開寢殿前去與虞王見麵。

翦姬一路上都在悄悄打量身邊這些麵龐陌生的宮人,但見他們神色如常,看向自己時或有謙卑或有驚豔,倒是沒有什麼敵意。

不過翦姬心中仍然有著莫名的不安。

這種不安在翦姬看到前方有搬東西的宮人時,又放大了一點。翦姬輕蹙眉尖,隨口一問:“那是作甚?”

時刻注意著翦美人的采葛跟著把視線投過去,見到那些人後眸色閃了閃。

“他們在收走許良人宮中的東西。”

隨即有些唏噓:“美人還記得那天在湛露台的許良人麼?當時她受到驚嚇昏厥過去,醒來後就生了一場大病,昨日······剛去。”

又有些害怕地拍拍胸脯說:“聽說那個病很古怪,許良人死後,她的那些宮人都不讓彆人去掀開看,說是怕臟了眼。”

翦姬還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她一直在虺祝宮中,虺祝宮的宮女總是喜歡同她講些趣事樂事,是不會告訴她這種事的,剩的讓晦氣煩了美人心情。

翦姬聽後,隻是覺得有些奇怪,也談不上傷心。

雖然在虞宮中生活多年,但許良人行事低調,幾乎透明,采葛這樣的宮女對許良人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印象。采葛略微唏噓過後,眼睛一亮,突然含著隱秘的欣喜:“美人!許良人走後,虞宮中就隻有美人一位妃嬪了!”

翦姬還來不及細想這件事,附近突然響起一聲慘叫,隱隱約約,若有若無,淒厲無比。

呼吸凝滯一瞬,心頭不安無限放大,翦姬步子一頓,站在原地,不再向前。她眸色微冷,拽住采葛。

前方道路兩側空無一人,儘頭是一個陳舊古老的大殿,看上去很是陰森詭異,更何況,又有慘叫聲縈繞,采葛心裡一咯噔,也感到怕了。

她所知道懲罰宮人的地方隻有遐棄台,這裡不是遐棄台,虞宮中何時又多了這種懲罰人的地方?

莫不是······那個司刑處。

可明明是虞王要見翦美人······采葛這才意識到不對勁,表情一變,扭頭嗬斥宮人:“你們怎麼把美人帶到這種肮臟的地方!”

誰料這些宮人不忍地看了一眼翦姬,接著紛紛向翦美人行禮,冷邦邦道:“我等隻是奉太後詔令,並無什麼不妥。”

翦姬悄悄後退一步。

卻問:“王上在何處?”

翦美人聲音微冷,姣美麵龐如同清冷白月,疏離貴氣,高不可攀,眾人怔愣一瞬,居然道:“大王就在前方司刑處,我等並未撒謊。”

虞王趙螭此時就在司刑處,隻是讓翦美人來這裡見虞王的並不是趙螭,而是太後。

眾人表情不似作假。

隻是為何那位太後要讓她在此見到趙螭?

前方是司刑處,也許是趙螭正在那裡懲罰罪人······也許趙螭可怖,讓人害怕。

可又有何關?

趙螭又不會因此厭惡自己。

她也不會討厭趙螭。

宮人見翦美人神情冰冷,佳人絕美萬千,冷冷看過來時,秋眸似乎閃著讓人心碎的水光,她們心中閃過愧疚,猶豫到底要不要把翦美人帶到司刑處。

誰料美人突然轉身,搶在宮人動作之前,輕裾曳霧,環珮奏響,墨發揚動,側臉麵龐雪白,羽睫如同捧著星光,像是要追逐瑤台星辰,羽化離去。

“翦美人!”眾女驚叫。

明明翦美人是跑向司刑處,明明她們的目的就要達到,宮人們卻不禁心痛,竟然下意識追上去!

淒厲慘叫聲稀稀落落從裡麵傳出,守在司刑處門口的內侍抖了抖肩膀,恨不得把耳朵捂上。

前方突然出現一抹纖細身影,女子麵容美好,眸閃碎華,身姿窈窕輕嫋,身後追著她的竟是一眾宮人。

內侍一愣,茫然站出來去攔截,心中有些不明所以。又聽到宮人急急大喊:“翦美人!”

聽到這個稱呼,本來攔在司刑處門前的內侍突然退到兩側,翦美人可是虞王寵妃,攔她作甚!

內侍想,此時虞王正在司刑處裡麵,翦美人應是聽了消息來找虞王。這司刑處可是先君夫人慫恿先君所建,當時先君和君夫人經常在此懲罰罪臣。

這麼看來,虞王寵妃來司刑處,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畢竟現在外界隱隱有傳言,說翦美人是妖妃。他們這些守在司刑處的內侍,每次聽到這樣的傳言,都是嗤之以鼻,妖妃?翦美人可從來沒有來過司刑處。

···

男人半垂墨睫,清瘦蒼白的手指輕輕抹過刀尖紅血,“咣當”一聲,又把刀隨手扔在刑具中間。趙螭慢條斯理勾起一抹笑,毫不留情地踩在地上男子的手上。

骨節響起細碎慘痛的“哢嚓”聲,血肉模糊的罪人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臣······不是故意的······大王······”罪人顫顫巍巍,嗓音沙啞刺耳,仍然不放棄地扒住趙螭的冕服,淒聲求饒。

鳳眸幽深冷漠,趙螭直接踹開此人,力道極重,罪人砸到牆上“哇”的吐出大口血水。

烏溫站在不遠處,眼觀鼻鼻觀心。

此人名為扈寄,衛國人,在虞國入朝為官,官職隻是小小的中庶子,周王室密探。

前幾日剛在朝堂上諫言,道翦美人為禍水,虞王不應該寵幸妖妃,趙螭看他實在是煩,就讓烏溫去查了查。

沒想到竟然是一個潛伏多年的密探。

此人極其頑強,受到這麼長時間的折磨,居然還沒有死去。虞王麵帶殘忍笑意,一點點折磨著,聽此人陸陸續續說出所持有的情報。

濃重的血腥味仿佛是烙印在司刑處,從地磚縫隙鑽出來,趙螭站在層層血跡上,幽幽燭火照亮他的麵龐,他淡淡抬眸,似乎是在看罪人,又似乎什麼也沒有看。

“公子簡?公子仲?還是······太子顧?”

烏溫跟著看過去,扈寄早就快昏死過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聽到虞王的問題。在處刑的過程中,趙螭得知此人並不是奉命於周天子,而是一位王室公子。而無論怎麼施刑,扈寄卻始終不肯說出其幕後主人。

思及此,趙螭周身頓時變得陰沉可怖。

周王室已經衰微,此時居然還敢探查虞國。

是有何打算?

虞王慢慢走進,扈寄昏昏沉沉,勉強睜眼眼,趙螭陰鷙危險,身上沾血。扈寄忍下喉間血腥,突然笑道,也許是指氣數已儘,無可挽回,便不再假裝忠誠:“······許良人、天子所命,在虞宮沒了,天子會如何看待虞國?”

“翦美人······”扈寄冷笑一聲。

“虞王,你何故寵幸禍患······”

話音未落,突然吐出一大口血來,瞪著失去光彩的眼睛,在原地死去。

烏溫眼皮跳了跳,這些人,總是喜歡汙蔑翦美人,也許是以為這樣,便能貶低虞王,惹虞王憤怒。

看著地上那具屍體,趙螭麵龐冰冷,冷嗤一聲。

兀地,外麵似乎傳來宮人的喊聲,隱隱約約是在喊翦美人,趙螭一瞬間以為自己幻聽了,麵無表情側頭看向外麵,接著陣陣腳步聲響起,“砰”地一聲,大門被推開,外界光亮刺眼投進——

趙螭眼底劃過詫異。

撲麵而來血腥味讓翦姬差點昏過去,她扒住門檻,鏡花水月,輕風弱柳般的,瑟瑟抬眸,看向裡麵。

男人麵龐蒼白俊美,帶著蝕骨的危險氣息,蒼瘦指節染滿紅色鮮血,一身華貴冕服,金紋張牙舞爪,似乎是眯著幽深鳳眸望過來,和翦姬對視。

趙螭有些怔愣,一時間腦海竟然是空白的。

翦美人發髻微亂,顫著手扶住高大門檻,杏雪麵龐,腰肢如柳,抬眸似水,她驟然闖入此處,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娥,突然拜訪陰森可怖的煉獄。

翦美人顫抖著眼睫,丹唇翕動,輕聲呼喚:

“王上······”

趙螭心頭重重一跳,鬼使神差,突然抬手,推翻司刑處的銅台燭火,火蛇舔舐帳幔,烈火瞬間燃起!翦姬微愣,她尚未看清司刑處裡麵到底是什麼樣······

烏溫震驚了,大王方才做什麼了???當灼熱火焰迸裂在眼前時,烏溫瞬間回神,驚慌大喊:“快來人!司刑處走水了!”

候在司刑處外等待翦美人的眾宮人們驚訝地看到火焰在司刑處燃起,接著慌張失措地跑去救火。

火焰的氣息湮滅了濃重的血腥味。

翦姬鬆開扶住門檻的手,怔怔抬眸。

趙螭一步步從火焰中走出,陰冷的鳳眸在看到翦姬的瞬間,輕輕散散地漾起漣漪。

翦美人臉色微白,眸中閃動碎光,美人無暇,柔美昳麗,脆弱憐人,似乎隻是一場夢。

趙螭莫名躑躅。

虞王抬眸,淡淡看向自己,他臉龐深邃蒼白,身形孤寂,冕服華貴,尊貴危險。

翦姬心神微晃,眸子突然閃過堅定,美人輕移嫋娜身姿,迎著烈火和淡淡的血腥,衝進去抱住趙螭。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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