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人陷入恐慌之中,營地火勢不可控製地向四麵八方蔓延燒灼。燕王踹倒逃跑的士兵,披盔戴甲,他大聲呼喚將領,要策馬領兵去和那襲擊他們的虞國人正麵交鋒,然而卻被周太子所帶的暗衛攔住。
天子暗衛像鬼魅一般,表情陰冷,刻板地攔住燕王等人。他們的衣服,是商時期的古老樣式。
火光從燕王主帳燃起,一路蔓延到這裡來。焦味充斥在鼻尖,連舌尖都因為火的味道而變得乾澀,燕王的神情此刻是前所未有嚴肅,他拉住鞗革韁繩,冷冷眯起眼。
“為何攔本王,莫非……爾等是與虞王一夥的?”
太子顧不理他,不給他出主意就罷了,在這樣的緊要關頭,居然還讓暗衛攔住他們。怎麼?難道太子顧想旁觀他們燕國人活生生被火燒死嗎?
“太……子在前……臣子,莫要打擾室家之事。”
天子暗衛看燕王的眼神動了一下,緩慢開口,帶了點難以捉摸的古老口音。
當今天下四分五裂,周室家的地位早就大不如前了,這天子暗衛居然用莫要打擾周王室的理由來搪塞他,燕王一方麵畏懼於天子暗衛的實力莫測,一方麵心裡十分不舒服。周太子到底在前麵做什麼?
“這都什麼時候了,太子顧到底在前麵做什麼,死的、逃得又不是周王畿的人,是我們燕國人,你們當然毫不在意了,太子顧要做什麼我們自是不會打擾,但至少要放我們過去吧?”一位將領對天子暗衛並不了解,所以也沒有產生害怕的心情,直接站出來,不滿道。
可惜他話音未落,頭上戴的盔甲就被從中間削斷,脖頸被用力拽住上提,呼吸一瞬間仿佛被截斷,天子暗衛輕輕冷笑一聲。
“爾等想違反太子的命令?若違反,便殺了。”
燕王心裡一咯噔,倒不是他十分害怕這暗衛,而是這暗衛的意思體現的是周太子的想法,天子暗衛明明是屬於周天子的,即使周天子暫時安排到太子顧身邊保護他,這些暗衛照理說也不會張口就是太子顧,看來,太子顧已經拉攏了這些天子暗衛。
他立馬從馬上跳下來,“且慢!”
“既然太子顧不讓我們從這裡通行,其他地方呢?”
“當然可以。”
燕王思慮片刻,突然扭頭帶著人馬向後方走,既然太子顧在這裡和虞王對峙。此處營地舍棄罷了,本來他們就是因為虞王在外麵而一直無法脫身,現在正好有太子顧帶著天子暗衛牽製外麵襲擊燕國營地的人,還不如趁機悄悄離開這裡,回燕國。
至於太子顧要他燕國聽命的打算……燕王心中冷哼,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按計劃進行,他沒有殺死虞王,反而引來周天子的怒意,虞國和齊國幾乎奪了他燕國所有的土地。在燕國隻能麵臨苟延殘喘的局麵下,燕王對太子顧實在是沒什麼信心了。
隻是,燕王始終不明白,太子顧現在究竟在搞什麼?
簡直就像,簡直就像突然被什麼迷了魂似的。
*
燕國人悄悄地離開了,營地的火光越燒越烈,驀然間,火舌的味道撲麵而來,美人輕輕顫了顫長睫,晶瑩透明的淚霧掛在眼眶中,在看到趙螭的出現的刹那,淚水靜靜從眼中流出,劃過臉頰。
因為不同尋常的焦灼氣息,她怔然抬眸,接著,她看到火……她看到火焰騰空出世般,在太子顧身後的熊熊燃燒。
紅色的火光像浮動的鮮血。
一點點晃動。
太子顧冷玉的麵龐染上溫熱的光,他的眸中帶著恍惚和霧氣,冷汗浸濕衣衫,漆黑紋金的箭矢穿透肩膀,滴答滴答,血從內裡滲出,從寬大衣袖中,滑過修長手指。翦姬覺得,她竟然從太子顧的神情中,看到了一絲懇求。
太子顧勉強笑了一下,聲音微弱幾乎不可聽聞:“不要去虞王那裡,好麼?”
翦姬凝眸,注視著他的指尖,優雅白皙,此刻卻染了肮臟的血,像白雪被攪亂。
可是,無論太子顧到底是誰,無論她母親是不是貞宣長公主,無論翦姬是不是曾經和太子顧認識。現在,太子顧對她,對翦姬而言,隻是一個陌生人。就算貞宣長公主將自己托付給太子顧,那也不是她現在所願意的。
她現在想要見到的,不是太子顧,是趙螭。
虞王……王上……趙螭在那裡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