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太子顧額角跳了跳，他沒有儀態？
不管怎麼樣，他的行為舉止可是非常完美的，那些大臣們也經常誇讚太子的儀範風度。
“不過......”翦姬輕輕出聲，太子顧下意識抬眼看向她，接著身體卻有些僵硬。
略帶涼意的手指突然捧住他的臉，她的眼眸看起來像是蘊含著星光的，上下輕輕眨著，她捧起太子顧的臉，眼中清澈無辜，單純地打量片刻。
太子顧向後縮了縮，害怕翦姬看出來什麼不對勁。
若是她發現自己不是女郎，那她豈不是會討厭他了。
“你長得這麼漂亮，肯定是女郎。”就在太子顧有些不知所措時，翦姬突然鬆開他，笑眯眯道。
太子顧看見她的笑，慢慢低下頭，掩下麵上的神情，他眼睫輕顫，心中情緒複雜。這麼多日的相處，太子顧能看出翦姬的眼中總是帶著些疏離，好像對什麼都不在意，感覺他這個名為“顧頁”的玩伴，就算在第二天消失了，她也不會傷心。
她怎麼這麼高高在上呀。
*
千秋的鎖鏈咯吱作響，似乎是在隨風晃動。
這麼想著的時候，就有一陣風吹到麵上，帶著春日的溫暖，還有古樹枝葉的氣息，這樣的風拂在臉上，讓人覺得有些癢。姬顧眼睫顫了顫，慢慢睜開眼。
姬顧的記憶仍然停留在從月懸崖上跳下的那一刻。
他隱隱約約感覺到，在最後一刻，他身邊都是冰冷的水，透入骨髓，太湖水幾乎將他沉溺。
身體好像還有些麻木，疼痛遍布，讓他失去了知覺。
睜開眼後，姬顧有些茫然，呆呆地站在原地，視線開始有些模糊，漸漸地，變得清晰起來。
當姬顧徹底回過神，看清眼前的一切時，男人漂亮的眼眸，瞬間怔愣。
這裡是......翦氏老宅？
姬顧不確定地想著，他逃到吳國後，其實去過一次翦氏老宅，因為仆人離去，那裡早就破敗了。而眼前的翦氏老宅，卻仍然是乾淨亮堂的。陽光懶懶灑下，很明亮，仿佛仿佛盛夏的陽光照亮了這個春日。
朦朦朧朧的，給人一種虛幻的感覺。
姬顧心中湧起熟悉且溫暖的感覺，他慢慢走過遊廊，腳步聲悠悠響起，一切都很平和。
他應該是在做夢，姬顧恍惚地想。
但他也不知道真實的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也許已經死了吧，所以才會做夢。
可能是為了驗證自己真的是在做夢，姬顧穿過遊廊，走向千秋所在的院中。
千秋的鎖鏈響動，“咯吱咯吱”地搖晃著，甫一進入院中，姬顧就看到了那個坐在千秋上的小姑娘。
她雪白的指尖握著有些生鏽的鎖鏈，一個人坐在千秋上，慢悠悠晃來晃去。
裙裳微微揚動，她注視著頭頂的樹木，老樹的根木垂在地上，隨著春日暖風的吹動，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看到這樣的翦姬，姬顧就知道他真的是在夢中了。
他微抿薄唇，想嘗試著笑一下，卻發現他根本笑不出來。
他死了麼？
姬顧低頭看到自己的衣服，月白色的華衫被血染紅，走起路來讓人懷疑是否會在地上滴上血。陽光照在他的身上，男人纖長眼睫仿佛捧了星辰絨光。
想到什麼似的，姬顧抬起手，五指微張，他注視著自己的手心。
白皙乾淨，指節修長......沒有血。難道是被太湖的水衝刷乾淨了嗎？姬顧自嘲地想。不過在夢中的話，應該什麼都有可能吧。
但怎麼不讓他換一身乾淨的衣裳，這樣臟兮兮的衣服真的很是讓他討厭啊。
他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院中的翦姬。
她看上去很小的樣子，大概就是曾經在翦氏彆院中時的年紀吧。
姬顧挑了挑眉，心中卻是想要是能看到現在的翦姬就好了。
不過她和虞王在一起，夢裡自己潛意識覺得現在的翦姬不可能單獨出現在他麵前嗎？
就在姬顧漫不經心思考著時，千秋搖晃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姬顧看見她突然眨了眨眼，長睫像羽翼，翩然若飛，接著她扭頭看向姬顧。
姬顧微愣，他居然清晰地在她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麵龐。
翦姬發現他了，姬顧下意識這麼想著，然後慢慢走到她身邊。
她坐在千秋上，沒有動，好像有些不安，輕輕咬了唇瓣。
姬顧站在她麵前，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
說什麼呢？說他已經死了，說他是在現實的翦姬麵前跳崖而亡的嗎？
不過......姬顧盯著千秋上的翦姬，打量片刻，接著在心中歎口氣，她應該不認識自己吧。
自己現在看上去，渾身是血，應該挺嚇人的？
姬顧沒有說話，她則靜靜抬眼看著他。
二人就這樣注視了半晌，氣氛有些安靜。
接著，姬顧發現翦姬蹙了一下眉，小小的臉蛋閃過緊張。她握緊千秋的鎖鏈，慢慢開口問：
“......你為什麼在哭？”
他......哭了嗎？姬顧愣了一下。姬顧下意識抬起指尖想確定，剛剛觸碰到臉頰旁的水珠時，翦姬卻看著他，突然道：
“顧頁你不要哭，這樣很醜。”
姬顧這才徹底怔住了。
他神情怔然，男人眼眶泛紅，眼睫沾滿水霧，淚珠劃過臉頰。
“嗯。”他悶悶地嗯了一聲，接著半跪下來，膝蓋觸及地麵，男人和她平視。
翦姬靜靜地看著他，她看上去很乖巧，瞳孔清澈，映著他的樣子。
“我不哭......”他輕輕道，聲音卻帶著顫音。
男人修長雪白的手指，捧起了她的臉，他將指尖搭在她的臉上，很是輕柔。
“剛才沒有和你說完。”姬顧垂下眼睫，斂去淚水。
她看著他，很是安靜。
“你以後就是虞王的王後了......雖然趙螭統一了各國，但天下其實還很亂，我也不要你守護什麼周王室，我隻希望你能和趙螭，安安靜靜，開心地活下去。”
他說完最後一句話，抬起眼眸，很認真地看著夢中的翦姬，輕輕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表哥是跳崖，下麵是太湖，關於表哥死了沒有，我隻能說表哥是薛定諤的表哥，要是覺得表哥死了，那就是死了，要是覺得表哥沒死，那就是沒死
番外這裡最後是活著的表哥的夢，還是死了的表哥的走馬燈，不定義（頂鍋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