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寺蜜璃紅了臉,扭著衣帶轉來轉去,小小聲道:“我們想早點要幾個孩子來著。”
“哈?”頗為不良的聲線斜飛,引得慢條斯理品嘗晚餐的少年側目。看來常夏和那個男人關係確實不怎麼樣,真是稀奇,她竟然會對某個人表現出明白的排斥。
女孩子低頭看看碗裡還沒碰過的烏冬麵,抄起勺子撈出雞蛋舀給甘露寺:“多吃點。伊黑他,無論多少孩子都不會嫌多。”
私人恩怨歸私人恩怨,不牽扯旁人,更不該轉移到小孩子身上。
“嘿嘿嘿嘿嘿!”蜜璃將剩下的櫻餅端過去放在常夏麵前,自己一口把雞蛋吃掉:“要好好活著呀,將來孩子的三五七就都拜托給你啦!”
“……”讀了宗教學校不代表就要去做神棍啊,你們清醒點!
常夏瞪了她一眼,拿起櫻餅狠咬一口。
正說著,伊黑小芭內大兜小兜的從外麵進來,袋子裡裝了整條街上所有特色餐點。他一樣一樣守著妻子投喂,覺得差不多了又勸她喝些消食飲料。
“這是帶給你的。”青年放了兩隻竹筒在常夏和夏油傑麵前,她拿起來湊近嗅嗅:“米漿酪?”
生津止咳,算是種老式傳統“保健品”,主要給幼兒、老人飲用。
一股邪火“哄”的竄上常夏腦門。
——我是開了斑紋沒錯,就算沒有反轉術式也還有九、十年能活好不好?你們至不至於!
她黑著臉用力將竹筒放在桌麵:“你是不是想打架?!”
彆人這樣也就算了,伊黑小芭內……她可還沒忘那條害死全家的蛇鬼究竟是被誰家養了幾百年,那麼肥。
伊黑小芭內是受害者,她的家人呢?父母兄姐連帶傭人女仆,十幾口說沒就都沒了,甚至沒法完整下葬。
“……”青年也黑了臉,一言不發起身走到甘露寺另一側坐下,背對著這邊。
“常夏……”甘露寺蜜璃用碗擋著臉偷看,常夏勉強笑著安撫她:“沒事,我們不一直都這樣?鬨著玩呢,你慢慢吃。”
“要吃這個嗎?”夏油傑把自己碗裡的雞蛋撥給她轉走話題:“吃晚飯一起去散散步,外麵還很熱鬨,似乎有祭典。”
被勺子抵在嘴邊,她不得不張嘴吃掉這顆專門被留到溫度適中的荷包蛋:“好。”
她知道不該埋怨伊黑小芭內,問題是忍不住。彆人也是好心帶了米漿酪……雖然這事做得讓人氣悶,到底也沒必要發火。
算了算了,總要學會釋懷。
晚餐後甘露寺蜜璃拉走了伊黑小芭內,夏油傑拉走了朝日奈常夏。
“為什麼突然生氣?”走在油潤的石板小路上,鼻端處處都是潮濕的硫磺味。
常夏鼓起臉頰,扶額扭臉:“彆說了,我也知道這樣很沒意思,總之是我的問題。伊黑從前家裡……全是女人,生下的也都是女孩。”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他家將一隻蛇鬼當做神明供養,罕見的男孩都被獻給蛇鬼吃掉。到伊黑長到差不多的年齡,他從家裡逃了,蛇鬼沒有得到供奉凶性大發,流竄遊走時路過我家……”
她吐出一口濁氣:“我不怪伊黑逃走,這件事他本就無辜。想活下去有什麼錯?沒人能責備受害者為何不去死以滿足凶手的**。”
“我隻是,氣那種愚昧的信仰。不分好歹,不辨善惡。誰的命不是命?自私自利,枉顧他人……一看到他就想起這件事。”
夏油傑安靜聽著,直到她聲音逐漸低沉才道:“常夏是好女孩,遷怒這種事,更希望衝著我呢。”他勾起嘴角,眸子裡紫光瀲灩:“哪怕你隻是向其他男人發怒,也會使我滿心嫉妒。”
“……”女孩瞪大眼睛。
你不對勁?
“噗!哈哈哈哈哈!”少年發自內心笑出聲,向前跑了兩步恰好躲過她揚起的拳頭才停下:“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了,會很累。說到底,存在偏頗才是人心最正常的模樣。”
“哼。”常夏收起打空的手:“這話從您嘴裡說出來怎麼想都沒有說服力。”
兩人重新並排行走,夏油傑壓著常夏的馬尾巴揉啊揉:“說到底,大家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誰都能數落出彆人一大堆毛病再加以規勸,但要是換到自己身上,隻怕連其中百分之一也難以做到就要大聲叫著敬謝不敏。
“好了好了,共勉,行不行?”少年看到某家掛在窗外的鯉魚旗就笑:“買一個帶回去送給甘露寺小姐怎麼樣,我猜伊黑先生會更想要個男孩子。和好吧,放下執念,彆把自己困在過去。嗯?”
頭上的大手移到肩頭輕微來回搖動,常夏嘟起嘴:“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說著走到店鋪前挑選起來。
夏油傑看著她的背影收斂起笑意——甘露寺小姐比起她的丈夫要更加感情充沛些,是個能想法子問出“斑紋”是什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