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一會兒,困意逐漸襲來。手臂略微一重,夏油傑側頭看到源千歲烏黑油亮的頭發和小巧精致的發旋,片刻功夫整節車廂的人都閉上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
有點不太對勁。所有人短時間內突然陷入睡眠,怎麼想都……
“傑,你在發什麼呆?昨天晚上打遊戲通宵了?”
五條悟的白毛腦袋從旁邊冒出來,架著可笑圓片墨鏡叼著棒棒糖,以一中相當扭曲的姿勢把腿伸得四處都是。
講台上是已經成為校長的夜蛾正道,再遠一點家入硝子趴在桌子上邊曬太陽邊睡覺。
我不是在火車上……?
不等他繼續思考,夜蛾把粉筆掰成兩截砸過來:“你們兩個!給我對新同學尊重一點!”
夏油傑這才注意到門外有道人影。
“進來吧。”隨著夜蛾正道的聲音,背著長刀的嬌小少女走進教室:“源千歲,轉學生。”
她看上去真可愛!
青年動了動,“不經意”調整坐姿讓自己看上去溫和又可靠。
旁邊的好友嘰嘰喳喳:“從京都校轉過來?交流會上怎麼沒見過,你是誰家的小爛橘子?”
“悟,對女孩子要禮貌些。”找好時機踩著好友,他向神色尷尬的少女伸出手:“我是夏油傑,歡迎。需要幫忙嗎?不必客氣。”
在另兩位同學探究加震驚的視線裡,他起身替她搬了桌子,專門放在遠離五條悟又和自己相鄰的地方:“和硝子坐在一起?你們都是女孩子,大概能聊得來……抱歉,我太自作主張了。”
她軟綿綿的笑著道謝,坐在家入硝子身邊就像隻甜蜜的小兔子。
下課後一年級的學生也湊過來圍觀轉學生,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勾肩搭背,天內和黑井拉了源千歲商量帶她遊覽東京。
春天的微風從窗外帶來片片落櫻,教室裡滿是歡聲笑語。丸子頭青年坐在座位上微笑,慢慢把頭縮進手臂——
——真是,讓人不想醒來的美夢。
可惜啊,死去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回來。
“抱歉啊,小理子。”丸子頭青年起身走向女孩子們,抬手在水手服少女的頭頂拍拍:“對不起。說好要保護你,說好要放你自由,我食言了。”
“你在說什麼?”少女笑得和生前一樣:“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麼?”
“是啊,夏油前輩!”灰原雄鬆開七海建人也詫異道:“天內不想和天元大人同化,學校就安排她就讀一年級了呀。”
“……”夏油傑轉而在他肩頭拍拍,好友五條悟從後麵壓上來:“都說你通宵通傻了吧,快點晃晃腦袋,聽聽裡麵有沒有海浪的聲音!”
“不信我帶你去薨星宮找天元當麵問,你敢來嗎?”
“如果這是真的。”夏油傑掰開他扣緊自己肩頭的手:“小理子不會強調她還‘活得好好的’,不是嗎?還有悟,你隻會自信強調一切都是五條大勝利。”
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
“真的假的,有什麼關係?既然現實如此殘酷痛苦,為何不能避入夢中……”
“源千歲”抬頭,晶瑩油潤的眼睛此刻暗淡無光。不等她說完就被青年拉入懷中抱緊,少女嘴角泛起笑意——一聲清脆骨鳴,戀人般繾綣擁著她的男人毫不猶豫扭斷了她的脖子。
夏油傑靠在她耳邊:“隻有你不該存在於這份記憶,抱歉。”
他並不是在向這個冒牌貨道歉,想要被傳達到這句歉意的她不是夢裡人。
平靜教室像石子砸碎的玻璃,破碎後露出另一張畫卷:剛入學時,一年級暑假時,二年級開學時,在衝繩時,天內理子死亡時,家入硝子的解剖室,虐待雙胞胎的偏遠山村……
一次又一次,“源千歲”以各中方式各中形象出現在他印象最深刻的記憶中。可能是同學,可能是搭檔,可能是親人,可能是鄰居,也可能是從詛咒中救出的幸存者。然後,一次又一次被他親手殺死。
最終他看到自己如同計劃的那樣屠戮山村,帶著雙胞胎叛逃成為詛咒師,通過掌控盤星教利用非術師們吸收資金並獲取咒靈。這條路同樣令人絕望,他看不到絲毫成功的可能。
——消滅所有非術師的存在,這本就是件不可能達成的事。
如果真要這樣做,身為普通人的父母和源千歲呢?也殺掉嗎?
青年抓緊胸口的衣服,就像被它們阻礙呼吸那樣用力:做不到,即便殺死父母與暗戀的女孩子,他也永遠無法達成那份所謂的“大義”。
喘息聲混合著無助哽咽,再次重新出現在麵前的溫馨日常反複折磨著這個可憐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