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走。”鄭沉柯冷聲道。
他冷厲的聲音把本就處在崩潰邊緣的少年嚇得又是一抖, 男人的聲音頓了頓,微微放低,“下去吧。”
“小少爺...”等到人走了, 管家小心翼翼的靠近少年,他抖著手指向自己,“我是管家啊...小少爺,夫人不在, 你彆怕...”
可任憑老人再怎麼遊說,縮在衣櫃中的少年依舊睜著一雙清澈的眼, 滿是驚恐的看著他,他腳上被玻璃渣割出的傷口還在流著血,鄭沉柯望過去, 卻看到少年白嫩的腳心上還紮著一塊玻璃碎塊。
他眉猛地皺起, 聲音儘量柔和下來,慢慢向著少年伸過去手, “何青,過來,你受傷了。”
出乎意料的是, 沒有回應管家的少年卻對眼前骨節分明的大手有了反應, 他小心翼翼伸出自己的手,眼卻一直盯著鄭沉柯,隻要他一有異動就立刻縮回去。
何青的眼睛很大, 標準的貓眼, 以前的這雙眼, 好看又驕縱,活力滿滿,可現在,看著這雙眼中的警惕和害怕,鄭沉柯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
“來,過來。”
時間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一般久,小小的,被養的嬌嫩的手,落在了男人帶著薄繭的手心上,那一瞬間,鄭沉柯心軟的一塌糊塗。
管家大氣都不敢出,眼睜睜的看著少年小心又警惕的將手放在男人大手上,鄭沉柯握住他的手,小心牽著人走出了衣櫃。
腳下地的一瞬間,還插在腳心的玻璃渣紮的更深,明明痛的臉發白,何青卻還硬是撐著一聲不吭,隻是悄悄地抬起了腳,鮮血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他也像是沒看到一般。
少年可以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鄭沉柯卻不能,他眉一直皺著,一把將人抱了起來。
沒有想象中的尖叫,驚呼,離開了衣櫃的少年就像是離開了自己的保護所,他嚇得不輕,卻不敢叫出聲,白著臉死死環住麵前男人的頸,眼中滿是驚恐。
看到這樣的少年,鄭沉柯心中越來越沉重,他臉色有些難看,卻還強撐著溫和安撫少年,“彆怕,我帶你去上藥。”
被他抱著的人沒有說話,手卻又緊了緊。
管家不敢說話,怕嚇到少年,隻能焦急又緊張的跟在英俊男人身後,看著他將人放在床上,等到接觸到刺目鮮血,老人這才反應過來,“藥酒被我摔了,我去樓下拿新的。”
聽到他的聲音,剛剛被放在軟軟大床上的少年又是一抖,雖然害怕的想要躲開,但此刻鄭沉柯已經將他一雙赤足小心的握在了手中。
他逃不了,於是隻好小心的往後縮了縮,一雙眼四處張望,裡麵滿是陌生。
鄭沉柯注意到他眼中的陌生,心中升起一個念頭,“何青,你還認識我嗎?”
被叫了名字,少年剛剛放鬆下來的身子猛然一僵,看著男人怯怯搖頭。
鄭沉柯心猛地一沉,臉上不動聲色,卻問他,“你還記得自己多大了嗎?”
何青愣了愣,清澈的眼中閃過迷茫,他微微低頭,掰著手指算了半天,才有些膽怯的小聲道,“四歲...”
他害怕的看著麵前陌生的叔叔,看著他臉色黑了下來,眼中也有著讓他害怕的東西,就像是,就像是媽媽一樣。
媽媽每次打他之前,也是這樣的。
手下的白嫩雙腳突然繃緊,少年眼淚汪汪,害怕極了,他結結巴巴的求饒,“彆打...彆打阿青,阿青乖乖的...”
男人從沒有見過驕縱少年這樣的一麵,他卻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
何青現在越是害怕,越是乖巧,就表明他受到的傷害越是重。
鄭沉柯心中滿是暴戾,恨不得將那些綁架何青的人碎屍萬段,他甚至都排好了各種報複的方式,可麵對著以為自己今天還隻有四歲的少年硬是平複了麵上表情,回想自己見過的路人哄孩子場景,努力的柔和下聲調,“不打阿青,阿青這麼乖,怎麼會有人舍得打阿青呢。”
他現在對少年充滿了愧疚,如果真的如管家所說,當初的事另有隱情,那麼在父親剛死就將人趕出去的他,又算什麼?
鄭沉柯本來的想法是查清真相,將何長鷹留下的東西一並歸還,自己搬出去,可何青這個樣子,他要是走了,空有大量資產卻無力保護的少年,下場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儘管心中思緒萬千,鄭沉柯麵上依舊不露分毫,不讓現在敏.感的少年看出什麼。
“媽媽...小心的把自己往後縮了縮,少年怯怯的問,“媽媽要打阿青的...因為阿青不乖...”
聽到這一句,男人的手忍不住緊了緊,少年一聲悶哼後,他才如夢初醒,連忙鬆開手,看著少年快速的將腳收回去縮成一團,他將手背在身後,澀道,“以後沒人會打你了,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