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長的馬屁並沒有讓秦書記感到愉悅, 他直接讓會計帶著一行人去地裡仔細看了看，看過之後眉頭夾的更緊。
秦書記又和村裡人攀談了一番, 了解到村裡好些人家已經快要斷頓的情況後, 更是心焦。
他們下午兩點多到了小前村, 秦書記又看得仔細，到了下午五點多才準備回縣裡。
縣長很不滿意, 他都提前說了讓小前村的人好好準備，沒想到這些人竟然絲毫沒有聽進去, 還在秦書記麵前捅了簍子。
縣長心裡憋著火, 盼著秦書記隻注意旱災，不會查出彆的東西，早點兒離開城口縣才好。
會計看縣長的臉色不虞, 就知道這回小前村辦的事兒他不滿意, 心裡發苦的送他們出村。
“隊長！”剛從一位村民家出來，徐會計就見王得勝和支書激動的麵色發紅, 各自手裡捧著一把草, 偏偏還小心翼翼, 像捧著什麼了不得的寶貝。
王衛和肖曉慢悠悠的走在後麵，和前麵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得勝和支書太激動，一時沒注意到徐會計身邊的一行人, 王得勝衝徐會計招招手：“快, 這東西好像真的有用, 咱們馬上組織隊上的人去山上拔了插進田裡試試。”
“王隊長！”, 縣長見王得勝出現後竟然把他們給直接忽視了, 臉色頓時一黑，他旁邊的秘書忙輕喝：“你沒看見秦書記和縣長同誌在這兒嗎？”
王得勝沉浸在激動的喜悅中，乍然聽到縣長秘書的話，眼裡有一瞬間的茫然，回過神來後忙上前，他雖然不認識秦書記，但站在最前麵一看地位最高的人無疑就是他了。
“秦書記.....”，王得勝並不擅長這些，乍然見到級彆這麼高的政府官員，難免局促。
秦書記對下麵這些最基層的生產隊乾部倒是和藹，擺了擺手：“沒事。”他好奇的看向王得勝手裡汲汲草：“這是什麼，看樣子好像很珍貴？”
王得勝麵色又開始潮紅，斷斷續續的把事情說了。
王衛沒興趣聽他們說這些，便拉著肖曉準備回去，反正汲汲草的事兒已經說給了村裡，至於後麵怎麼辦都是他們自己的事兒。
肖曉倒是好奇的看了看秦書記一行人，隨即也沒興趣的移開了目光。這幾天在山上連續做了這麼久的實驗，好幾天沒和王衛親熱了。
她看了看王衛俊美的臉龐，忽然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衝著他甜甜一笑。
看懂了肖曉動作的暗示，顫栗頓時從腳跟直竄頭頂，王衛慌忙彆開了頭，腳下步伐加快。
“衛小子，二妹，你們倆先彆走，秦書記有話要問你們。”兩人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王得勝卻把是他們倆發現汲汲草的事兒說了。
雖然聽著很不可思議，秦書記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王衛才不管這些人是什麼大官不大官，他隻想現在、立刻、馬上回家。
肖曉拉了拉他：“去吧，聽說是省裡來的人，王隊長他們就算會種汲汲草，也隻能在小前村種，如果是省裡來的大官，見汲汲草有用的話，彆的地方也能種上，也好多救一些人。”
王衛聽了強行收住腳步，壓下激蕩而騷動的心，神色一頓，撇撇嘴：“那些人我見都沒見過，他們死活和我有啥關係！”，嘴裡這麼說，卻牽著肖曉轉了方向。
肖曉看著他的背影好笑的搖搖頭：口是心非的家夥。
王衛拉著肖曉在秦書記麵前站定，一雙綠眸頓時被大家看的清清楚楚。
王縣長和其他人見了王衛這雙眼睛，神色各異:好奇，訝異，探究。
王衛的苦難大多來源於這雙眼睛，見這麼多人盯著他眼珠子像看稀奇一樣，頓時就想掉頭就走。看屁啊！
肖曉這時候忽然笑著出聲：“我丈夫眼睛漂亮吧？你們可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異瞳。”，完完全全一副引以為豪的模樣。
王衛心裡的不自在瞬間就沒了，對啊，隻要肖曉不嫌棄他，其他人怎麼想關他屁事。眉眼頓時舒展，還能直直的對打量他的人逼視回去。
肖曉的話讓大家從驚訝中回神，剛剛隻顧著看王衛的眼睛了，這才發現麵前的小兩口，男的俊美，女的柔美，和村裡其他一臉菜色的村民宛如天壤之彆，站在一起宛如一對璧人。
縣長心裡稍微舒坦了點兒，至少他的治下也不全是那種麵黃肌瘦的餓死鬼嘛！
肖曉落落大方，王衛剛剛被這麼多人盯著，卻隻有不滿沒有一點兒局促。兩人這番表現落在秦書記眼裡，讓他也忍不住驚訝一個偏遠的鄉村竟然會有這麼出挑的小夫妻。
不過現在他心思全放在王得勝手裡的汲汲草上，聞言笑著開口：“這位女同誌說的對，不過就是眼珠顏色不同，雖然不常見，但也不是沒有，是他們少見多怪。”
王衛聽了心裡一動：“還有彆人和我一樣？”
秦書記點點頭：“當然，異瞳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這麼說他根本就不是怪物？
肖曉從王衛的神情便能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用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手心。
王衛回神，忽然衝肖曉燦然一笑：他不是怪物，所以肖曉也不是怪物的媳婦兒。
肖曉看懂了，心裡越發心疼。
“兩位同誌，你們能不能詳細說說到底是怎麼發現這種草的，真的隨意插在地裡就能活？生長速度真有王隊長說的那麼快？”。秦書記心急，不得不打斷對望的小兩口。
肖曉拍了拍王衛的手背，軟聲道：“嗯，王隊長可能已經和你們說了我發現汲汲草的過程。十幾天前，我在山洞裡等著我丈夫打獵回來的時候，在溪邊無意中發現了這種草。當時我閒的無聊，就把這種草截成一小段一小段隨意插在了山洞的空地上。我想想，那大概實在十二天前吧。今天我和王衛又去那個山洞的時候，才發現當初隨意插下的草根竟然都長成了完整的一株草，而且原來乾燥的地麵變得無比濕潤。”
剛剛王得勝已經說了一遍，但他畢竟也是聽肖曉和王衛說的，本身也沒親眼看見。現在大家聽當事人說的這麼篤定，心裡大呼不可能的同時又忍不住有了幾分希翼。
剛剛溫和冷靜的秦書記這會兒忽然麵色激動，盯著肖曉忙問：“這位同誌，你確認自己沒有記錯？你當時插進去的真是這種草？而且隻有十來天的時間？”
不怪他失態，如果這是真的，那就能救無數人的命。
肖曉點頭：“我確認。”
秦書記一行人臉上的激動之色再添幾分，但汲汲草的事是在聞所未聞，他們不得不壓下心裡的希翼，害怕希望越大，到最後失望也越大。
秦書記冷靜下來後，對肖曉和王衛道：“我會讓人試著種種看，如果效果真的像你們說的這樣，兩位同誌，那你們就立了大功啊，北三省，不，全國的百姓都得感謝你們。”
肖曉擺擺手，“立功不立功倒沒什麼。如果成功了的話，我想求書記您一件事情。”
王衛神色一動，似乎已經知道了肖曉想說什麼。
“哦，是什麼？”，秦書記好奇的問。
“您也看見了我丈夫眼睛的顏色，村裡人不知道有異瞳這回事，說我丈夫是怪物，他小時候....受了很多委屈。所以我想求書記您，如果汲汲草真有效果的話，能不能麻煩您告訴大家一聲，他這雙眼睛很平常，根本不是怪物，隻是比他們生的漂亮而已。”
秦書記聽了默然，被人稱作怪物，想也知道這位小同誌小時候肯定因為這雙眼睛受了磨難。
“哦，就這樣？肖同誌，你要知道如果汲汲草真的有用，那可是大功一件，你就隻要我幫著說一句話？”，也許是汲汲草給了他微薄的希望，秦書記也有了心情和肖曉開一句玩笑。
肖曉和王衛對視一眼：“我確定，這對我來說，無比重要。”
一切的根源源於小前村人和王家人的愚昧無知，要打破他們固執的愚見也容易，隻要一個在他們眼裡地位足夠高，見識足夠廣的人發聲就行。他們用自己的無知給王衛造成了那麼深的傷害，可要推翻卻又這麼輕易，多麼可笑。
當初加諸在王衛身上的那些痛苦，雖然他自己強撐著不在意，可肖曉不願他強撐，她希望他能徹底擺脫以前的一切陰暗，和她一起從容自信，心裡毫無傷疤的往後看。那些傷害過王衛的人，肖曉也要讓他們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兩人目光相對，王衛同樣也看懂了肖曉的意思，他眼眶驀然一紅，彆過頭去嘀咕一句：“傻子！”
秦書記看得感慨，這兩位小同誌感情還真好。
畢竟涉及到可能解決旱災這麼重要的大事，秦書記答應了肖曉後，便帶著考察隊伍和王得勝他們去了村裡的辦公室，急切的安排任務，希望早點看到汲汲草的效果。
後麵的事肖曉和王衛就沒再管。
王得勝開完會，便急匆匆帶著村裡人去山裡將汲汲草采了下來，然後揪著王衛將汲汲草種植的事□□無巨細的問過，就忙讓小前村的社員們開始插汲汲草。
村乾部們發動全村，無論男女老少齊上陣，大家頂著大太陽就開始插。
用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將這些切成小段的汲汲草插遍了整個小前村的地。
一開始社員們都一頭霧水，對於王得勝說的話紛紛嗤之以鼻，這麼點兒草根插進去就能把地底的水吸上來？先不說有沒有這樣的效果。
地都裂縫了，莊稼都快枯死了，啥草種進去能活啊？而且還是一段一段的，這不扯淡呢嘛！
有這功夫，還不如多挑點兒水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