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來世, 你已一無所有, 而我依然愛你, 因為你是你。
——林落給季遲安的小情詩。
林落記不得自己死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了,隻是記得應該是幸福的, 她大抵就是躺在花園的搖椅上, 曬著太陽, 聞著花香, 聽季遲安緩緩給她講著往事,聽著聽著便睡著了。
她一直怕季遲安比她先離開,因為沒了他的話, 她倒不知道日子該怎麼過, 從年少時就依著他,賴著他, 總覺得世間萬事有他在便是極好的,他大了她七歲, 她總怕他突然不在了,她會像個孩子一樣哭,那時候便沒人再哄她了。
不過他身子好,如今都快八十歲了,卻依然是個最英俊挺拔的老頭子, 她嬌裡嬌氣的, 倒是先走了一步。
不過她這一生到底也沒什麼遺憾了,一切順遂,有世間最好的愛人, 有相識相知了一輩子的朋友,兒子也長成了和他父親一般優秀的模樣,也有了他心愛的姑娘,有了他們自己的孩子。
她一生拿了許多獎項,在影視圈備受尊崇,即使是她離世那年,眾人看著她的照片依然感歎,歲月從不敗美人。
她沒有什麼遺憾的,這一生她過得甚是圓滿,唯一難過的就是死去後她就再也沒有季遲安了,隻可惜人這輩子太短暫,如果可以,我多想生生世世都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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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再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風很煦暖,陽光也很溫柔,她爸坐她旁邊皺著眉撐著腦袋打著瞌睡,她弟坐在對麵桌子寫著作業,她抬了抬手,還是二十歲時候嬌嫩白皙的樣子。
她林漢三終於他媽的又穿回來啦!
她抬頭看了看日曆,距離她離開那天剛剛過去了半個月。
也許是因為世界設定的原因,她恍然走過這麼漫長一生後,現世的記憶卻仍然清清楚楚,整個人的心態也仿佛就回到了二十幾歲的樣子,關於穿書的那一世後麵許多事就仿佛淡得像老人講的一個故事,更像一個旁觀者,隻有關於季遲安的那些愛,刻骨銘心,鮮活地存活於她心裡,想忽視也忽視不掉。
不過林落向來看得比較開,雖然沒有生生世世,但是有這麼一世也已足夠,自己回都回來了,還有爹有弟弟,那這輩子日子也得好好過。
她推了推他,低著嗓子叫了一聲:“爸。”
可能因為半個月沒開過嗓子了,聲音有些啞,喉頭發乾,一聲“爸”叫出來後林落的鼻頭居然一酸,眼淚簌簌地就落了下來,林老頭子這麼大把年紀了還來守著她,她真是不讓人省心。
她這一聲叫了出來,房間裡兩個男人都猛得抬起頭,林爸爸一把握住她的手,一下紅了眼眶,縱橫商場多年的男人囁嚅著嘴唇卻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林起也猛得蹭向床邊叫了聲“姐”然後就衝到門口大喊“醫生醫生!”
林落伸出手,安撫地蹭了蹭她爸的臉頰,隻覺得下巴瘦得硌人得慌,胡茬兒也刺手,佯裝嫌棄地皺了皺眉:“老頭子你又不好好吃飯好好刮胡子。”
老林聽見他閨女兒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終於確信她是醒過來了,哽咽了一下,強忍著激動,輕輕拍著她的手背,語無倫次地重複到:“醒來了就好,醒來了就好,爸爸要擔心死了,爸爸真的怕啊。”
年過半百的男人紅著眼眶的樣子像個無助的孩童,他這一生呼風喚雨,唯獨對於生老病死無能為力,他年輕時失去了摯愛之人,這麼一雙兒女就成了他的命根子,他拚搏了這麼一輩子圖得也不過是就為了他們遮風擋雨,如果林落真的出了什麼事,怕是會要了他半條命。
林起叫來了醫生,也著急地站在床邊,看著她:“姐,你沒事兒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說你怎麼能一睡就睡了半個月呢?我這學都沒法兒上了。”
有些叛逆桀驁心底卻單純柔軟的少年穿著簡單的白t恤,頭發乖乖地垂下,一點兒也沒有之前高調的校草加校霸的做派,想來也是因為在醫院守了這麼多天心裡著急,沒心思弄那些。
林落抿了抿唇,朝他笑了笑:“乖,姐沒事兒,回頭帶你去洛杉磯看球賽去。”
“我不去,我要高考。”林起似乎生氣她睡了這麼久,傲嬌地抿了抿唇,往旁邊避開了,給醫生讓出了位置。
醫生和護士帶著大堆小堆的儀器檢查了半天,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身體各方麵機能一切如正常。
這個結論從林落第一天昏睡不醒進醫院就得出了,但是林家父子哪兒能依啊,你給我說一切正常沒有毛病,可是正常的話能一睡睡半個月也不醒?
外籍醫生也隻能聳聳肩攤攤手表示迷茫。
林落尷尬地一手拽住一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就是太累了,睡太沉了,我這不是醒了嗎?醒了就沒事兒了,彆著急啊,我們要相信醫生,相信科學,大不了我再做個全身體檢,沒事兒了我們再出院。”
林家父子也不是特彆不講道理的人,總不能逮著彆人非讓彆人說林落不正常有毛病吧,於是最後隻能做一個全身檢查,得出林落健康得大概還能活一百年的結論後一家三口才回了家。
如果說覺得不奇怪是不可能的,可是奇怪又怎麼樣,隻要林落全須全尾還沒有腦殘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