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係裡邊有幾百個學生,輔導員平時接觸的又比較少,一時之間還真是認不出來,但姚蜜有兩個鮮明的特點,一是長得好看,有係花的美名,二是窮,年年申請貧困金。
輔導員一看就認出來了,驚出來一頭冷汗,都沒來得及回複群領導,就趕忙從係學生名單裡查出她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這時候姚蜜正在學校大門的馬路對麵,施施然的坐在凳子上播放錄音,刷牆兄弟站在她身後舉橫幅,看起來跟包公身邊的王朝馬漢似的,周圍烏泱泱的聚集著一群學生,看熱鬨的,支持她的,擠得滿滿當當。
姚蜜的手機響了,看一眼來電顯示,就知道肯定是學校那邊接到消息了。
她把喇叭給關了,接起電話之後直接點了錄音鍵,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手機那邊的輔導員厲聲說:“姚蜜!你在胡鬨些什麼?!馬上到辦公室來找我!”
姚蜜說:“老師,首先我要提醒您,我點了外放和錄音,您所說的話可能會出現在周圍人的耳朵裡、教育部的舉報信箱裡、又或者是媒體的新聞報道裡,現在請您把要對我說的話重新說一遍,好嗎?”
輔導員:“……”
輔導員一聽她說是開了外放,聲勢就弱了一半,再聽到教育部和新聞媒體報道,語氣就徹底軟了。
“姚蜜啊,有話慢慢說,”他語重心長道:“你也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有義務要維持母校的聲譽,現在在學校門口這麼大鬨,你對得起誰?是對得起辛辛苦苦教導你的老師,還是當年錄取你的學校?要以大局為重啊。”
“之前也有人說過類似的話,不過被我開解了幾句之後,就羞愧難當,偷偷摸摸的跑了。”
姚蜜聽得一嗤,說:“老師,最能維護學校聲譽的辦法就是嚴查這件事情,把那些害群之馬揪出來,該開除的開除,該吊銷名額的吊銷名額,而不是站在道德高地上綁架彆人,扯著大局為重的狗皮膏藥損害無辜學生的利益,您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輔導員還沒說話,周圍就傳出來一片叫好聲,輔導員隔著手機聽見,就覺得這件事情恐怕很難平穩了結了。
“姚蜜,你先冷靜一下,學校這邊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要意氣用事,”他頓了頓,說:“這樣吧,這件事情我會往上反應的,你先到我辦公室裡來,怎麼樣?我們好好談一談。”
“不。”姚蜜說:“你做不了主,我也不相信你。”
“貪汙貧困金的是跟你一個辦公室的李老師,我在大學四年,他貪汙了四年,我不相信你對此一無所知,而事實上,即便你對此一無所知,你也沒有權力處置他。”
她說:“我去政教處主任的辦公室了,但他沒有提供我任何解決問題的辦法,隻是敷衍、推諉,把我打發走了事——他都不肯幫我,你難道能幫的了?老師,我不相信!”
輔導員一聽她把政教處主任都扯進泥溝了,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想破口大罵,奈何對方那邊還錄著音。
他猛地往肚子裡灌了口涼水,這才覺得那股火氣退下去了點:“那你告訴我,你到底要怎麼辦?!”
“現在是上午十點,我希望這件事能在今天下午上班時間結束之前有個結果。”
姚蜜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冷靜的說:“老師,我不想跟你耗,也不想跟學校拖,您願意幫忙解決問題,那當然很好,但如果您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或者打著為學校名聲考慮的想法叫我閉嘴,那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就打電話跟教育部舉報,跟紀委監察機構舉報,再不行我帶著證據去他們的辦事處,我去找新聞媒體,我不相信這件事情解決不了。”
輔導員聽得倒吸一口涼氣,站起來在辦公室裡轉了幾圈,說:“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當然,如果您覺得我作為一個公民行使正當的監察舉報權利是在威脅您和學校的話,那我無話可說。”
姚蜜說:“我想要的隻是公平公正而已,老師,真的有那麼難嗎?”
輔導員聽得一怔,神色複雜起來:“姚蜜,你馬上就要畢業了吧?”
“是,”姚蜜說:“但這跟我索取正當權益,有任何關係嗎?”
輔導員沉默了。
這麼過了會兒,他說:“我會跟學校反映的,你先回來吧。”
“不,我就在這兒等,”姚蜜說:“我之前能等四年,現在難道還等不了一天?我要等!”
輔導員歎口氣:“為這麼點事鬨成這樣,值得嗎?”
“值得!”姚蜜聲音有力的說:“就是因為明哲保身的人太多,所以那些歪風邪氣才有了存在的溫床,從前我無能為力,但現在我想做點什麼。對就是對,不對就是不對,這中間有界限,誰也不能隨便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