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黑瞳裡倒映著小小的筆記本光屛,明明沒有絲毫情感波動,卻因為事件按部就班的發展而滿意地勾起唇角,露出一個乍一看令人發寒的恐怖微笑。
——如果是他的話,一定能抓住接下來這個“機會”吧?
彼此都在向對方大步走去,雙方之間的距離縮近到十米、五米、兩米——
警官的神色微微放鬆,伸手取下手銬,槍口無法避免地發生了偏移。
雨宮翠在耳麥上彈指一敲:“就是現在!”
轟隆一聲,整個港口/爆起震天的火光!!
監視的屏幕因為攝像頭的破壞瞬間變黑,雨宮翠聽著耳機那頭傳來的驚怒吼聲和密集的槍響,手指在觸控板上慢悠悠滑動,終於從某個幸存的攝像頭那裡調出了畫麵。
“哇哦,打得真是激烈。很好地壓製住了對麵呢,不愧是異能特務科,實力可嘉。”
“的確……但那些雇傭兵,不是我們的盟友嗎?就這樣袖手旁觀,是不是有些……”
“盟友?”
他看著屏幕上逐漸一麵倒的槍戰畫麵,放鬆地後靠在寬大柔軟的椅子靠背中,懶洋洋地拉開了辦公桌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一塊巧克力,窸窸窣窣地撥開包裝紙。
“誰告訴你——唔,誰告訴你他們是盟友了,異能特務科的間諜先生?”
他含著逐漸融化的糖果,傾聽耳機裡粗重的呼吸聲。本以為對方會不甘心地拋出兩句諸如“您在說什麼啊”、“這都是誤會”之類的台詞來垂死掙紮,但良久之後,得到的隻是一聲壓抑的長歎。
“您……早就知道。”
並非問句,而是頗為肯定的陳述。
雨宮翠含混地唔了一聲,又咬下一塊巧克力,有些惋惜地歎了口氣。
“你這樣的棋子,我本想用在更關鍵的地方呢。但是沒辦法,首領那麼急迫地要我拿出成績證明一下自己,紀德先生又太不配合,我覺得多少該讓他吃點苦頭。”
“所以今晚的事,是您在借助我利用異能特務科,好挫挫某個人的銳氣?”
“沒錯哦。你也知道首領突然開始廣納新人,眼光也出奇的好——他特意叮囑我好好準備紀德的事,這份看重還真是讓人嫉妒。若是日後來到港黑,說不定能做到乾部的位置吧?”
“……”
對麵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良久才惡狠狠地吼出了聲。
“你在騙我!明明是想借我之手乾掉那個家夥,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上當嗎?!”
雨宮翠咽下巧克力,噗嗤笑出了聲。
“你叫什麼來著?——算了,我懶得記。你以為我為什麼現在、而不是等你回到港黑彙報工作的時候,揭穿你的身份?”
“因為這種小卒子,根本無關緊要。”
“你以為我需要利用你?是以為港黑無人可用嗎,還是覺得自己能改變局麵?告訴你也沒關係,我們早就和政府高層做了交易,紀德,一定會活著回到港黑,成為我們的助力。”
不等對麵的人做出反應,他發出一陣嘲諷意味拉滿的自信笑聲,啪嗒一聲關上了耳麥。
臉上的反派笑也隨之消失,雨宮翠把巧克力放在一邊,重新坐直身板,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屏幕。
混戰已經結束,遠道而來的雇傭兵們本來人數就不占優,又慘遭埋伏,此刻絕大部分都已經被控製住。而首領紀德雖然是異能力者,也抵不住如此密集的彈雨,粗略一看身上已經帶了好幾處傷,正被幾個警察一擁而上按在地上摩擦。
渾身上下的武器都被收走,雙手也被牢牢拷在背後,男人緊抿著嘴唇,看起來已經徹底接受了現實。
他眼眸低垂,被一柄槍頂著腦袋,認命地往外圍停靠的警車走去。槍聲已歇,風平浪靜,似乎一切都回歸了應有的正常軌道,而橫濱港的海平麵上,天空正泛出一絲魚肚般的白光。
雨宮翠聳了聳肩,從電腦旁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對講機,開始執行計劃C。
“狙擊手就位了嗎?開始準備——不,等下。”
他拿著對講機,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電腦屏幕。
將黑色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的男人從側後方衝出,麵對警察們黑洞洞的槍口,激動地高舉著手中的什麼證書向對方展示。後者的態度明顯緩和了些,槍械放下,但依舊是一副不讚成的神情,眉頭緊緊蹙著,不時從被扣押的紀德身上猶疑地掃過。
雨宮翠的嘴角翹了起來。
無法取得同僚們的認可,黑幫打扮的男人看起來已經由激動轉為憤怒,臉龐漲得通紅,不管不顧地衝了上來。
紀德表情一變,驚怒地掙紮起來,然而卻被押送的警察更加強力地控製住——即使看見了那個未來,也無法做出更加有效的躲避,因為抵著後腦的槍同樣蠢蠢欲動,隨時準備給不安分的犯人送上死亡。
正如【窄門】所看見的,自稱為間諜的男人毫不猶豫地連開四槍,徹底斷送了這具軀體的生機。
……這是解脫。他並沒有無所謂的怨氣,隻是覺得有些疑惑。
躲在幕後為他送上救贖的,究竟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