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地處豐州,在廣平王的眼皮子底下。
幸好謝星珩出身微寒,目前展露的鋒芒都是願意為家鄉做貢獻、願意給百姓做實事。
鄉試那陣,是敢想。返鄉以後,是敢做。
金公公來,一是宣旨封賞,二來也有考察。
畢竟他們是帶著錦衣衛來的。
謝星珩相信,他今天的演講,一定會傳到金公公耳朵裡,再轉而被皇上知曉。
他能做一個有用的人,而且純粹的去辦實事,能降低上位者的疑心。
雖然他現在隻是一個小嘍嘍。
江知與伸手摸摸他的腦袋。
“怎麼長的?這麼厲害。”
每天能想這麼多事。
() 謝星珩這是條件反射,長期在某個環境裡待著,就練出來了。人物關係擺出來,他的腦子就會去思索,然後選出最優解。
江知與又摸摸他的心口。
“怎麼這麼多心眼兒呢?”
謝星珩猝不及防被他調戲,淺淺懵了下,然後摁著他的手不放開。
“你行啊,膽氣見長。”
江知與摸摸自己的臉皮:“我怎麼這麼會長呢。”
謝星珩被他逗笑,也去摸摸他的臉:“你怎麼這麼可愛呢?”
兩人“怎麼怎麼”的玩了會兒,自然做了春天該做的事情。
次日清晨,兩人睡不了懶覺,家裡來了客人,是趙大宇。
他在城內多待了幾天,研究了下玩具,也在大街小巷裡走,對江家在豐州的地位有了深刻認知。
來豐州之前,他是想找江承海聊聊,看看南地鏢局以後做什麼打算好。
江家出了個舉人,總比他們這些大老粗有遠見。
來了豐州以後,他發現他是真老了。
江家在做的很多事情,他都要多多琢磨,才能看懂用意。
懂了用意,自己也不會去嘗試。
上陵府的環境太複雜了。
他們沒辦法複刻。
正好何義歸還沒走,今天三地鏢局的人聚首,江承海很是高興。
人生短短幾十年,見一麵少一回。年少時的好友,再見麵,都已生白發。
兩人互相擊拳,又重重抱了下。
趙大宇再看何義歸,從他身上能找到些何鏢頭的影子。
“你是何家老大吧?比你爹像樣,身板正。”
趙大宇帶來了很多信,三人敘舊時,謝星珩跟江知與就在旁邊看信。
剿鹽幫給百姓帶來的恐慌,不比京城兵變弱。
人性的惡不分地域的展現,滿城抓人時,他們趁亂舉報,多的是好人家被攪得人亡家散。
橫死的之外,還有被吃絕戶的、剩下孤兒寡母被人拿捏欺辱的。
這些消息,乍一看除了沉重,沒有什麼大用。
但這相當於這個時代的新聞聯播,還是百姓視角的講述。
會讓謝星珩更加了解這個時代的規則運行,一步步加強對封建皇權的認知。
他始終對這個時代的上位者,沒有足夠的敬畏心。這很危險。
兩人還在紙片裡搜尋,幸好,沒有看見舅舅的消息。
剿滅鹽幫時,沒有舅舅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宋家當退則退,早早離開上陵府,果然是對的。
江知與抬頭看謝星珩,眼睛都紅紅的。
謝星珩拍拍他手:“彆擔心,朝廷定性結案,說那些幫主們故意扯謊,以後舅舅出現就沒有問題。我敢叫他來豐州,就有把握保住他。”
下頭辦事的人,少有儘心儘職一根筋的。
找不到人,那就是沒有。
兩地相隔
甚遠,總不能因為一個“宋”字,就把所有姓宋的人都捉了。
信件越看越少,他們還在裡麵發現了李燕白寫的信。
李燕白在禹南縣很好,跟冬桃相處不錯。
這消息在這堆沉重的紙片裡,很溫暖人心。
她還有一封寫給徐誠的信件。
江知與看天色尚早,就讓小廝跑一趟糖廠。
最後一封,寫明是“家事”,他們留到最後才拆。
信件裡是二房和三房的消息。他們途徑南地,留了線索。
二老已故,薑楚英瘋了,堂哥白了頭。
江知與看到後麵,眼淚再忍不住。
心裡有些空,也有些疼。
他對二老沒什麼感情,他們已故的消息對他來說,還沒百姓們無辜受到牽連的消息讓人難過。
薑楚英瘋了,對他而言,痛快之餘,又是深深的無奈。
陷入兩難境地的,又何止是堂哥?
他們兄弟倆,夾在孝義之間,都要做一個決斷。
隻是可惜,趙大宇是等風頭過後打探的消息,沒能跟他們說上話,不知堂哥作何想法,如今有什麼打算。
謝星珩拿帕子給他擦臉。
他看過地圖,津口縣有點遠,畢竟屬於偏遠地區。
不過偏遠是相對性的。
南地有一個岩山省,顧名思義,山多石多,可耕種麵積少。當地沼澤多生,瘴氣四起,生存環境險惡。
境內隻有四府十二縣,每一縣都很大。
津口縣在岩山省信和府,地域位置上,屬於最南部的邊緣城市,相對靠近內陸。
是深入偏遠地區的起點,從這裡開始,才算進入了朝廷所劃分的“野蠻”區。
岩山省是女官最多的地方,也有許多當地百姓舉薦官員,被朝廷認可的先例。
對江老三來說,到津口是貶官,這輩子都沒有希望了。
對江致微來說,這裡大有可為。
謝星珩說:“你可以給他寄一封信,回不回是他的事。”
江知與怔怔點頭,腦袋也變空了,不知寫什麼好。
等江承海他們敘舊結束,江知與找著機會,把這封“家事”,給他看。
雙親已故,讓江承海紅了眼圈,半晌無言。
看見江致微少年白頭,他更是心疼難言。
薑楚英的下場,他不作評價。
她遭了報應,不等於必須原諒。
有些事,是不可能原諒的。
才得知雙親亡故,江承海不飲酒。
趙大宇不介意,午飯以茶代酒,說了些南地鏢局的現狀。
紙上不如嘴上詳儘,他絮絮叨叨,做了些補充。
整體來說,他們有了江承海給的營生,也願意去做,怎麼去做,他也有想法。
能合作的,就找人合作。合不來的,就找個人領頭,其他人算幫工。
他親自過來豐州
(),就是心裡沒底?()_[((),拿不定主意。
時代潮流麵前,他們太渺小了。
江承海跟他說得細致,做肯定是能做的,不要舍不得錢打點,他們做商人的,天生就是大肥羊,要學會自己割肉,然後靜等再長起肉。
設立一個標準,肥到一定區間,就快快把多餘的肥肉割了。
他們舍不得動手割肉,就有人來宰他們吃肉。
打點好了,就低調行事,掙多少錢,乾多大事。
彆想著搞個大事情,還是老話,設立一個標準,平時少說多做。
趙大宇又看謝星珩。
謝星珩知道他是想要個準話,就沒說怎麼發展,也是說能做。
各地經濟都有發展期,上陵府也一樣。圍剿鹽幫用了半年多,富了朝廷傷了民。
沿海城市,是民是寇隻在一念之間。朝廷不會因為一個鹽幫,就把上陵府的百姓全逼成反民。
上陵府境內,還有一個禹南縣正在重建發展期,正是需要仁政的時候。
謝星珩說:“實在擔心的話,可以舍下老本,去禹南縣發展。未來幾年,禹南縣會是重點發展縣,盤個好鋪麵,做豆腐都能發財。”
府縣相隔不遠,過去禹南發展,不算背井離鄉。
隻是去晚了,那邊物價猛猛漲,需要更多的錢財,才能盤下普通的鋪麵。
趙大宇沉思片刻,認為可行。
禹南以絲綢為主,與絲綢相關的營生,會是爭鬥中心,他們不碰絲綢,屁事沒有。
趙家最大的營生沒了,老宅也沒了,手裡捏著錢財,隻做豆製品,還有多餘。
多的錢財,不散出去生財,坐吃山空不成事。在禹南縣盤個鋪麵也不錯。
趙大宇走之前,還在逛小集采購了一批玩具,想拿回上陵府看看售賣情況。
如果賣得好,他就再把雜貨鋪開起來,開到禹南縣去。其他兄弟們也有活乾了,能兩地固定來往運貨。
他一走,何義歸也告辭。
江承海抽空出門,回了一趟江家祠堂。
斷親了,爹娘還是親爹娘。人都死了,最後儘一點孝心,給他們立個牌位,送他們進祠堂。
族長江在昌趁機過來搭話,想跟江家的逛小集合作。
江知與早前分給他們的營生沒有收回來,他們現在依然能做。
少了江家做靠山,他們又沒點做生意的本事,到如今隻能掙點小錢,比種地好,因大不如預期,心裡落差很大。反而是他們都瞧不上的豆製品工坊在掙錢。
他們想把貨送去逛小集賣,也當“供貨商”。
江承海一聽就知道原委。
到底是本族親戚,同在豐州,趕儘殺絕太過狠毒,他們隻是不往來了,生意是照常做的,沒誰故意刁難。
沒能當上供貨商,隻能是他們的貨品有質量問題。
這是會砸招牌的事,逛小集能有現在的好名聲不容易,江承海也可憐他家哥婿,好好的舉人老爺,經營鋪麵壓力大,這事好說歹說不鬆口。
江在昌臉皮抽抽,似想翻臉,被江承海斜睨一眼弱了聲氣。
江承海顧念爹娘牌位還在祠堂裡,便直言道:“提升下質量,你們能吃會喝,嘗不出差彆嗎?”
江在昌立即說:“這是照著你家哥兒給的法子曬出來的!”
江承海臉色沉了下來。
“你幾個意思?同樣的方子,彆的人都能上貨,就你的不能。我讓你提升質量,你反怪我家小魚坑你?你既然認為那方子有異,那你趁早彆曬了!”
江承海麵子不給他,裡子也不給。
指著他臉道:“祠堂我出錢蓋的,我也能推了。你若敢對我爹娘牌位做大不敬的事,我讓你一家祖宗埋糞坑!”
江在昌氣得胡子都要歪了。
“那也是你祖宗!”
江承海冷哼:“我跟你可不是一根藤生的。”
吵一架,神清氣爽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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