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陣磨槍(2 / 2)

謝星珩倚著門框,打趣他:“夫君好客氣,來都來了,怎麼不一起聽?”

江知與硬著頭皮進房間。

隨著他的靠近,謝星珩的姿態發生了變化。

從規矩站姿,變得散漫無骨,雙手環胸倚在門邊,目光直直看向江知與,嘴巴伶俐。

“我剝完了花生桂圓,給紅棗去了核,給蓮子去了芯,你才想起來我還在房裡等你。”

江知與一聽他說話就想笑,“那你吃了嗎?”

謝星珩握住他手腕,把他帶到自己身側,關上了房門,阻隔了外邊瞧熱鬨的視線。

“吃了幾顆,味道還不錯,要嘗嘗嗎?”

真的沒有生氣。

江知與垂眸,遮掩羞赧。

“不吃。我不是故意讓喜娘來的。”

他乖乖被牽著,坐到了桌邊。

這間臥房分為內外兩間,用一扇素麵玉蘭圖屏風隔開。

外間圓桌小,將將放下兩張圓凳。

桌上鋪了錦繡鴛鴦圖樣的繡布,正中間一盞並蒂蓮燭台,點著雙喜紅燭。

以燭台為中線,劃分了四個區域。

東南角上,疊放著四個竹編小框,最頂上的是去核的紅棗。這是謝星珩今晚的成果。

他跟江知與說:“獨守空房多寂寞,你懂嗎?”

江知與伸手,拿了一枚紅棗吃。

紅棗是用小剪子剪開去核的,拿起發現是兩半。

他怔了下,分一半給謝星珩。

手往那邊送,眼睛卻不看,另一手把半瓣紅棗遞嘴邊輕咬。

謝星珩傾身,用嘴接棗。

江知與有被他嚇到,眼睛又一次睜得圓溜溜的。

比臉皮,他比不過謝星珩,又把目光看向桌子。

順時針方向,小框邊是酒壺杯盞。

是一套青玉杯壺,他爹三年前帶回家的,攢著沒給京都送,說這是他的嫁妝。

杯壺旁邊,是一本無名書籍。

謝星珩當著他麵,隨意翻開一頁,用手掌壓平。

那是春圖冊子,圖樣露骨。

江知與緩緩目移,眼角餘光瞥見謝星珩從他麵前的一角,拿過一隻圓形木盒。

擰開以後壓在了快要自動合上的圖冊上。

香味彌散。

江知與頂不住,臉色立時透紅。

這是香膏。

他怎麼就這樣擺桌上了。

不要臉。

他垂眸,麵前隻有一把小銅剪。

謝星珩伸手過來,拿了剪子。

江知與從前不知道,他的眼睛這麼厲害,那麼快速的掃過,都跟印在腦海中一樣。

他看見了謝星珩手背的青筋,也看見了他修長勻稱的指骨,還看見了幾道結痂的傷痕。

謝星珩剪了燭芯,“喝合巹酒嗎?”

“嗯。”

江知與點頭,“喝。”

謝星珩斟酒,“你酒量不好,喝一半?”

喜娘隻說要喝合巹酒,沒說喝多少。

不過合巹酒含義豐富,既是夫夫一體,又是甘苦與共。應當是多喝一點好。

江知與要喝滿杯。

謝星珩挑眉:“人菜癮大。”

“嗯?”江知與沒明白。

謝星珩不解釋,與他交杯共飲。

兩人都睜著眼睛,江知與很想像謝星珩一樣,肆無忌憚的打量,可他視線剛與人碰上,就要慌張移開,後麵再撐著體麵,都隻逗人一笑。

合巹酒喝完,就到了洞房時刻。

江知與突然後悔了。

還是應該跟喜娘學學的。

他什麼都不會,怎麼洞房啊。

謝星珩先一步起身,朝他伸手,“夫君,到你檢驗我學習成果的時候了。”

江知與兩手握拳,深呼吸數次,才鬆開拳頭,一並把兩隻手都放在了謝星珩掌心。

這種全然交付的姿態,太令人心軟。

謝星珩安慰他:“沒事,我都學會了,會無所保留的全都教給你。 ”

第一次成親,謝星珩也緊張。

他說了個葷笑話:“我們這是不是臨陣磨槍?”

江知與看著乖,葷話儲備量卻很高。

他秒懂。

因為秒懂,讓謝星珩側目。

因為謝星珩的側目,他抽手回來,自己快步跑到了喜床邊,兩手捏著炕沿,揉皺了被邊。

謝星珩緩步跟過來:“你今天都沒叫我,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叫什麼名字?”

江知與知道。

可能是關係變化,名字都成了禁忌。

新婚夜,他叫不出來“相公”,也喊不來“夫君”,又叫不出謝星珩的名字,總不能生疏的喊“謝公子”,就把稱呼省去了。

兩人一站一坐,謝星珩擋了大半的光,讓江知與很有壓迫感,他拍拍身側空地,“你坐。”

謝星珩不動:“你叫誰呢?”

江知與說:“我叫你。”

謝星珩繼續問:“我是誰?”

這麼多問題。

江知與氣性上來了。

“你是小謝。”

謝星珩旋身,坐他身側,離得近,又沒挨著。

隻聽江知與小聲咕噥:“我覺得叫你小謝不好,像叫小廝一樣……”

謝星珩失笑,“那你的小廝來服侍你就寢了。”

寬衣解帶,放帳洞房。

燭火隔著紅帳,照出朦朧交疊的人影。

江知與緊得厲害,完全放不開。

他感到疼,咬唇忍了一陣,有更粗的部分朝裡擠。

這讓他害怕,剛想出聲讓謝星珩出去,就有濕熱的潮意貼膚燙來。

他懵了下。

還沒作出反應,就被謝星珩捂住了嘴巴。

他看見謝星珩表情震驚又無措,曆經委屈與茫然,再找回自己。

“不許說話,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我第一次成親沒有經驗,你把這次忘了,我們重新來。”

江知與眼睛彎彎,喉間發出讓謝星珩心癢的哼笑。

謝星珩喊他:“江小魚,你知道嗎?魚的記憶隻有七秒,我數七下,你忘了它。收到就吐個泡泡。”

江知與不是真的魚,但他很配合。

他有獨特的擬聲方式,字正腔圓的模仿謝星珩的“咕嚕嚕”,嘴唇嘟起,吻到了謝星珩的手心。

今夜無眠。

江知與依稀聽見雞鳴聲時,才合眼睡覺。

謝星珩比他精神,擦身過後,還給他抹了清清涼涼的藥膏。

從今天起,他就是謝星珩的夫郎了。

如果謝星珩睡覺不會壓著他頭發就好了。

屋裡放了冰,後半夜睡得涼爽。

到太陽升起,涼席底下湧上一層燥意。

江知與每天都被這股熱意燥醒,今天也一樣。

他腦袋昏沉迷糊,感覺身體不像是自己的,這裡酸那裡疼。

他嗓音有早起的沙啞,側身推了推謝星珩——他不習慣跟人同床睡覺,昨晚兩人各躺一邊。

謝星珩記得,今天要給長輩敬茶。

他很有“職業操守”,享了贅婿的福,就得有點贅婿的樣子。

他揉揉眉心。

問:“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對自己的技術沒有自信。

江知與體貼搖頭:“我沒有不舒服。”

再被謝星珩戳了下腰。

他本能彈起,扯動酸痛之處,發出“嘶”的聲音。

謝星珩坐起來。

“給我看看。”

江知與不給。

天亮了,他要臉。

他跟謝星珩說:“你放心,我不會讓我爹揍你的。”

把謝星珩逗得直樂。

一清早,屋裡就傳出暢快的笑。

守門的小廝小丫鬟互相對視,爭相起身,不再貼著房間附耳傾聽。

四個人裡,三個跑出了院子。

有人徑自往江承海的主院去,有人去灶屋,取水取食物。

早上收拾完,夫夫倆一起出門,到主院給家主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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