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那我不配做你男人(1 / 2)

家裡被砸得一團亂,院中好好的樹被砍了,牆壁上都有刀口削過的痕跡。

往裡走,樹下泥土都挖了,廊下掛著的燈籠都被打掉、踩扁。

家仆零落四散,膽小的還蹲在原地抱著頭,不敢動。

膽大的躲了起來,不知在哪個院裡藏著。

王管家衣飾有彆於普通家仆,是個“領路人”,早有囑托,他並未反抗,讓去哪裡就去哪裡,讓拿鑰匙就拿鑰匙,就這樣,還挨了打。

他剛滿四十,常年勞心,麵相顯老,這一頓揍讓他憔悴了不止十歲。來巧扶著他坐台階上,眼睛都哭腫了。

江知與看了心裡很是憤怒,他往前走,被謝星珩握著手腕。

謝星珩眼底同樣布滿陰雲,他說:“你先帶爹爹回房休息,我把府上安置好,就去找你。”

江知與的手、宋明暉的脖子,都有刀傷,兩人隻用手帕簡單包紮,需要上藥處理。

那刀也不知道乾淨不乾淨,謝星珩怕感染。

江知與麵對他,心虛又安全感滿滿,與他一起過去,安撫了王管家父子,才扶爹爹回房。

房間也被砸得不成樣,被褥都給砍破了,各處都是撕扯痕跡,上麵腳印斑斑。

膏樣的藥找著一些,挖去表層的,能繼續用。粉末的、丸粒的,都不行了。

宋明暉傷口淺,先給江知與處理手心的傷。

他徒手去擋,那個兵卒起了殺心,刀下力猛,他擋得又急又用力,傷口皮肉翻起,清理過後,擦去血汙,有的地方隱約可見掌骨。

江知與說有些麻,不疼了。

“過些日子就好了。”

宋明暉心疼得很,也恨得緊。

他在京都待了一個多月,江老三瞞得緊,為了個官員麵子,見了他就擺譜,喊難叫苦,這麼大的事,半點風聲沒透。

讓這麼多年,忍這麼多年,當他是泥人啊。

他仔細給江知與上完藥,給他在五指上都綁了根筷子,讓他手掌不能握,好養傷。

他自己的傷口,就對著鏡子處理。咳疾嚴重了些,咳起來傷口就滲血。

宋明暉氣順後說:“你這夫婿重情義,你待會兒見了他,彆責怪他為什麼回來。”

回都回了,無須多言。

江知與乖順點頭,應聲說好。

他慣來會藏心事,一有委屈就話少,愛垂眸低頭,當彆人不知道。

性子壓狠了,柔順裡帶著倔強。

宋明暉不問他倆發生了什麼,年輕人,剛成親,有矛盾是正常的,大事拎的清,就沒問題。

他跟江知與說:“夫夫倆過日子,要的是坦誠,也不能太過坦誠。該說說,該瞞瞞。你心意是不能藏著的,餘下雜事,斟酌著辦。”

他也不會事事都告訴江承海。

字麵意思很好理解,實際行事,又處處是難關。

江知與應下,有些犯愁。

“不知會禁足幾天。”

宋明暉同樣不知道。

後邊來的官爺,是變數。

可能是給主事官員台階下,全了朝廷顏麵,也把民怒緩緩。

過了最群情激奮的時候,再趁查證的幾天時間,把百姓打散。

不論是遣返回鄉,還是就地安置,不能讓他們紮堆。

這頭散了,江家罪名就好說了。

“至少不會是死罪。”

那天來的書生多。

江知與心裡稍安,父子倆處理完傷口,回屋收拾東西,看能不能將就著鋪好床。

日子要過,總得要棲身之處。

前院裡,謝星珩找到人,就使喚出去,滿府遊走,把家仆們都聚到了一塊兒。

不算留在府城的來喜、芒種、夏至,加上王管家父子,家仆統共還有一十一個。

車夫兩個,漿洗的四個,廚房的四個,另外各院小廝丫鬟各四個,還剩一個年紀較大的夫郎,是宋明暉的陪嫁。

傷員少,王管家傷勢最重,另有兩個丫鬟被踢了肚子,疼得站不直。

女性腹部遭重擊,病痛可大可小。謝星珩叫她倆先歇著。

他高聲道:“家裡禁足,朝廷要再查辦,水落石出後,再看是賞是罰。家逢變故,連累大家遭罪,我心裡也不好受。也不說要你們繼續伺候人,大家安安靜靜,先把當下的日子過好。還願意到主院幫忙的,站到我身後,不願意的,就留下來照顧傷員,聽來巧指派。此次難關若順利渡過,我做主,還你們賣身契。隻求你們暫時彆鬨彆吵。有事可以來找我。”

江家沒打罵下人的習慣,整個府邸人多,主子少,各院裡分一分,人數沒幾個,大家都相處不錯。

這樣一說,有兩個小廝兩個丫鬟留下照顧傷員。

漿洗的是三夫郎一婆子,他們說趁日頭高,收拾些東西出來洗洗曬曬,入夜還能有鋪蓋睡。

廚房被砸得一團亂,米缸都被砸了,能捧起些米麵,菜是沒有。他們弄完,煮個粥湊合,也去幫忙漿洗。

剩下的人就先跟謝星珩到主院幫忙。

主院被砸的厲害,牌匾都摘下來,成了一堆木柴。

謝星珩站院門口,仰頭看那處空出來的房梁。記憶裡,他第一次來這裡敬茶時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那一天,小魚含羞帶怯,頂著濃濃羞意,陪他走完了全場,父兄的打趣都接下來。

那天,他收到了一封文宣書院的介紹信。不以為然。

也是那天,他在家狂墨數日的建議書被采納,江家決意接收難民。

今時今日,朝廷的人來了,以此問罪。

謝星珩雙目發紅。

古代的第一課,他記住了。

他深呼吸數次,揮手叫人進來:“把廂房裡被砸壞的物件都搬出來,撿著布料就纏手上,小心被瓷器劃傷。”

主臥裡,就由他帶著宋明暉的陪嫁夫郎阿華叔去幫忙。

宋明暉手是好的(),也有行動力?()_[((),主臥裡先收拾好了窗邊臥榻,叫小魚坐那兒待著。

傷了手,就彆亂動。

江知與看著爹爹忙活,已是坐立不安。

聽著外頭有小謝的聲音,更是側身,透過破漏窗紙往外看。

謝星珩穿著秀才襴衫,本人卻半分文氣沒有,站院中,像一柄開鋒的利劍,挺拔而鋒銳。

處事細致周到,話也說得漂亮熨貼,聲音略緊,聽得出來在壓抑情緒。

他似有所感,偏過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江知與心頭一跳,然後他看見謝星珩對他笑了笑。

他從未這樣害怕謝星珩生氣過,從前的一些細微觀察、短暫的提起心神,都是那一瞬的事。

他還在相處裡,養肥了膽氣,偶爾也會故意去招惹謝星珩。

都沒有那封和離書嚴重。

小謝回來陪他共患難,他送小謝和離書。

正想著,謝星珩帶著阿華叔進屋來。

謝星珩先見過宋明暉,看他有什麼吩咐,讓阿華叔聽他的。

他過來看小魚。

隔開裡外間的屏風被刺壞,放那裡的是個空架子,親近是不行。

謝星珩握住江知與沒受傷的那隻手,捏了捏,滿手心的汗。

“還在怕?”

江知與的確在怕。

害怕的事跟謝星珩有關。

他抿唇看著謝星珩,大眼睛眨也不眨,想把近在眼前的人看得更細致清楚。

謝星珩低頭,看他另一隻保住好的手。

五根筷子很長,固定後影響活動。

“待會兒忙完,我給你弄短一點。”

江知與點頭。

看謝星珩還低著腦袋,就“嗯”了聲。

謝星珩問他:“還傷著哪裡了?”

江知與搖搖頭,“隻有手上傷著了。”

夫夫倆相處,他總是被動,謝星珩便問題多多的,以此探聽他的心意。

謝星珩又問:“你是擔心外頭的事還是在怕我?”

江知與不言語,眼睛裡轉瞬盈滿淚珠,怕又不敢認。

擔心外頭的事,不丟人。怕夫君,則心口難開。

謝星珩伸手戳他臉頰,又兩手並用的揉他的臉,把他眼淚都擠出來,好讓江知與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謝星珩說:“我是有脾氣,但我不是沒心沒肺。你對我的心意,我如果不知道,那我就不會回來。我既然回來了,再與你置氣,那我就不配做你男人。”

江知與一聽就泄了氣,腰板都軟了。

“你能回來,我心裡又怕又暖的。”

謝星珩給他擦手心的汗:“現在不許怕了,你右手傷著,手心出汗,傷口感染怎麼辦?”

江知與腦袋點點,說什麼都聽。

謝星珩看了好笑,又萬分認真道:“不過和離書這種東西還是彆寫了,我不愛看。”

() 江知與還是點頭。

謝星珩在他手背親了下。

“等阿華叔收拾好,你跟爹爹都歇個午覺,緩緩神,我在府裡看看。”

府裡亂糟糟的,要人主事。

江知與精神還好,他要跟著一起。

“我嘴巴還能動。”

使喚人是可以的。

謝星珩突然想到一句名台詞。

“你的嘴巴沒死,你還會強吻彆人,可怕得很。”

他失笑。

江知與問他笑什麼。

謝星珩就講給他聽。

一句話把他的臉撩得發紅。

他好哄,笑起來粉麵含春,眼睫淚珠懸掛,日光照在他臉側,暈出麟麟微光。眼眸晶亮,猶如一汪澄澈的湖水,乾淨見底。

謝星珩情難自禁,俯身親他。

江知與因羞閉眼,正好圓了謝星珩的心意。

“你乖乖歇會兒,我忙完再來陪你。”

這回,江知與沒有一話說。

屏風是破的,謝星珩跟阿華叔合力抬出去。

又清出兩隻木箱子,整理衣物被褥,有等著拿被單漿洗的人,謝星珩找了兩套破得不厲害的,先給人洗了,回頭縫縫,將就著用。

衣服他不會看,這裡還有宋明暉的貼身衣物,他不好弄,交給阿華叔。

他繼續進屋,把地上瓷器碎片,還有梳妝台上砸落的盒盒罐罐都掃出來歸攏。

收拾好這間屋子,謝星珩去前院,看來巧那頭找到藥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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