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贖嫁妝(2 / 2)

零零散散算下來,謝星珩從初一到初六,都排滿了日程。

兩個書童,芒種和夏至還在抄書。

江知與還從書齋調了會寫字的夥計來幫忙,抄錄內容,都是筆記部分。是孟培德的舊書。

這是謝星珩思量過的。主考官孟培德能在鹿鳴宴後,贈書給他,又一番真心勸誡,是個坦蕩君子,真正惜才之人。

這書他一個人看可以,分享給其他讀書人,也可以。

夾批配上序號,也在批注句子後畫上標注符,省些時間,看起來方便。

他們打樣,帶標注符的書籍一本,其他夾批配套。想要的書生,可以對照樣書做標記,夾批隨時翻閱,不影響他們正常。

難買的書,就再請人雕版印刷。

批量裝訂的書籍,店內能上架銷售。

() 首批就拿出來做贈禮。

這是謝星珩白得的書,以分享之名,不談生意。

農莊上有很多楓江百姓落戶,今年是他們在豐州過的第一個年,最初承諾過的節日福利,要跟上。

這頭不能出錯。老百姓的要求很低,不能因他們平時沒鬨,就把事情忘記。

本地佃戶同理,不患寡而患不均。到時一視同仁,上下同慶。

豐州縣大大小小的木匠都接了江家的急單,做益智玩具。

江承海另派了人,去上水縣跟老白談合作。到十二月中旬,也回來傳信。

“白老爺答應了,他說趕在年底前,掙不上姑爺要的數目。兩家親厚,他便提前預支一筆銀錢,過後掙錢了,就從貨款裡扣除,多退少補。沒掙錢,就讓老爺你給他補上。看在兩家情分上,讓姑爺有新想法,彆忘了上水白家。()”

是個厚道人。

能讓他在春節前把老婆的嫁妝抬回家,謝星珩不會忘記上水白家。

十二月中旬,府上來訪的管事、掌櫃的成群。

農莊管事陳大河,今年攜帶妻兒一起來的,腰板直挺,臉泛紅光,笑得牙不見眼。

江家今年主要重心在農莊上,幾個廠子開起來,再有眾多百姓落戶,他手下管理的人將近八百。

作物都好,人員團結沒矛盾,產品一樣樣的出,每回去倉庫,裡頭都要更滿一些。

差事辦得好,他心裡自豪,主家獎賞也豐厚。

今年從農莊送上來的年貨,車趕著車,足足五輛牛車,牛車邊,還有眾多農戶跟隨,他們是結伴來趕大集的。

貨卸在江府,他們買的東西,能再用牛車裝回農莊。

陳大河帶著妻兒,見完東家,一家人也去買些年貨。今年手頭鬆,攢起了銀子,早計劃好了要買什麼,都熱鬨著。

雞場那頭是王管家照看,明麵上的管事是他家小哥兒來巧。

來巧跟著到縣裡,拿上了賬本,去謝家,找謝根夫夫對賬稟報。

哥嫂還沒學到這裡,要叫個人去。

江知與多問了一句:來巧是不是沒說親??()_[(()”

的確沒說,離府時,王管家身體需要休養,來巧沒心思說親,離不開老父親。後邊雞場忙,大大小小的事經他的手,更沒空閒。

謝星珩看一眼來喜,把來喜使喚過去對賬。

“看你本事,來巧要不願意,你也彆哭。”

來喜應聲,出府前,還把今年新製的冬衣換上。原打算過年穿的。

其他鋪麵的掌櫃相繼過來,先到鏢局那裡坐坐,吳術做了基礎核對,才讓他們來府上回話。

鏢局關門,連帶著各鋪麵的貨品都不夠。

米糧鋪子搭著賣鹽,雜貨鋪子裡即將清場,陳列出農莊的農產品。

彆的鋪麵,江知與跟鏢局占股的鏢頭商量過,他們有意開鋪子的,就先用家裡的鋪麵,試著開門做生意,能成,分期付款,把鋪麵盤下來。不能成,就當花

() 時間試個錯,反正缺貨的鋪麵,空在那裡也是乾耗著。

這批掌櫃的,自然是優先自家人,留下掌管繼續經營的鋪麵。

其他人,得看新東家的生意如何,可能會麵臨失業風險。

有經驗的老掌櫃是人才,正經開門做生意的,很難舍棄他們。

謝星珩算過風波平靜的年限,除非天下大亂了,否則就是三五年的事。

這些掌櫃的,酌情“白養”。

也就是人品才乾都好的人,不會讓他們失業。

其他的,趁機辭退。

徐誠的娘親穆彩鳳直接拿錢盤下了一間鋪麵,做什麼生意,還沒想好,這是她跟徐天智夫妻倆給徐誠買的嫁妝鋪子。

等徐誠從上陵府回來,怎麼也該說親了,不能由著他野。招婿也行啊。

穆彩鳳帶著小孫兒來的,眼不離的盯著孩子,怕他磕著碰著,嘴上還能跟宋明暉說說徐誠。

“也不知舅老爺家的孩子看不看得上他,要不是你說舅老爺家有個孩子沒說親,我真是不會放他去。”

宋明暉的大哥有兩個兒子,小的名叫宋野,跟徐誠一般大,鹽幫的特殊性,不好找外人,知根知底的人選又太少,再有雜七雜八的瑣碎小事,還沒娶上親。

不過宋明暉不是為了撮合他們的。

徐誠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品性好,人也外向能乾。哪哪都好,就一個不符合男人喜好,就把他貶得一無是處,他不喜歡。

他跟穆彩鳳說:“你也在挑,那些漢子你瞧得上嗎?”

穆彩鳳:“……”

瞧得上什麼。

連她家誠哥兒都不如,她要怎麼瞧得上?

她跟宋明暉說:“老徐這些天常去許家轉悠,我看他也打上書生主意了。你看看他老不要臉的,那書生當秀才的時候,他不知道去瞅瞅,這都考上舉人了,門不當戶不對的……他偏說許家小子是個人品好的,沒看不起平民武夫。我跟他說不通!”

許行之。

宋明暉聽說過:“他的確不錯。”

穆彩鳳:“……那我們家不配啊。”

宋明暉想了想,徐誠應該不會喜歡沉默寡言的悶男人,便不費口舌說許行之的好,轉而問:“他有寫信回來嗎?”

穆彩鳳一聽就笑:“跟我賭氣,寫了家書,不往家裡寄,跟著玄武的一塊兒,寄到我娘家。我那弟弟,你知道的,一根筋,我家徐武最像他。誠哥兒信裡寫,讓他彆告訴我,他還真不說。還是我弟媳知心,有一封算一封,都給我送來了。”

徐誠在上陵府很好,結識了很多朋友,還跟從京都去上陵府的何義回碰了麵。

穆彩鳳當時覺著,跟何鏢頭家的孩子結親也行,何書文就很喜歡誠哥兒。不過何家兩兄弟,老大鎮得住,老大成親早,沒戲。

上陵府沿海,繁華多金也多險要。

他出門一趟,見識廣了,講話少了驕浮,穆彩鳳把信一封封拿出來比對,眼看著孩子有

了成長,心尖疼。

她擦擦眼角,歎氣:“哎,算了,沒合適的就再留兩年。不將就了。”

江知與在旁聽著,也惦記好友,盼著他早日返鄉。

小年前,謝根跟陳冬簡單辦了一場滿月酒,一家人吃個飯,熱鬨熱鬨。

孩子的小名他倆已經取好了,家裡有個小豆子,老二是個小哥兒,名字嫩一些,叫小豆芽。老三就叫小豆苗。

取大名字的事不急,等孩子長壯實了,大了,再取大名。

滿月過後,陳冬出了月子,跟謝根一起拜謝吳夫郎,又送了一份拜師禮,年後就來學手藝。

到小年,兩家都開始籌備年貨。

家裡蒸的、炸的都有,家仆們趁著天晴洗洗曬曬,家裡除塵打掃。

謝星珩心不在焉,坐太陽底下,看不進去書,也聽不進笑話,擰眉望著大門口,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江知與從廚房裡繞出來,抓了一把油炸小麻花,過來給他嘴裡塞了一根。

麻花很小,指節那麼點,謝星珩順口吃了,還在江知與手指上輕咬了下。

江知與笑嘻嘻,又給他喂一根,問他怎麼不開心。

謝星珩不開心的原因很簡單。

看不見嫁妝,他開心不起來。

怎麼回事。

這麼慢。

拿去典當的時候很快啊。

想著想著,還嚼巴了兩下。江知與沒有給他喂麻花了,自己在旁邊吃著笑。

謝星珩:“……快,再給我來一根。”

小麻花依著謝星珩的說法,做了三種口味。

一種是蔥油的,鹹口。一種裹了蜂蜜,甜口。還有滾了辣椒麵的,辣口。

江知與抓了一把甜味的,吃完手裡黏糊。

謝星珩不要臉,在他掌心舔舔,讓江知與連著推他兩下。

時辰尚早,他倆去下消消棋。順道說說年前去農莊發福利的事。

江知與很想去,他診出喜脈以後,出門就少,最多去大嫂那邊轉轉。

謝星珩告訴他:“我都安排好了,如果天晴,我們就在樹林裡獵獵兔子土雞。若是雨雪天,我們就靜靶比射箭。滑雪嘛,我們換個形式。”

汪汪是土狗,不是雪橇犬,估計拉不動人。

他提前讓陳管事去畜行問了,小馬沒有賣的,小騾子買了倆,夠用了。

騾子的速度比馬慢,幼年期的再慢一些,安全行駛,非常好。

江知與這就去收拾東西,他要去農莊玩。

日子趕巧,正經出發這天,一行鏢師回城,載了許多貨。

江家鏢局好久沒開張,年前來一波,備受關注。

幾抬箱子進一趟鏢局,再抬出來,就都掛上了大紅花,木擔上也都係著紅絲帶。

不是聘禮,就是嫁妝。

都在猜是誰家的喜事,這一抬抬的禮,就都送到了江府上。

江知與穿戴打扮好,來了個人跟謝星珩耳語幾句,就被拉回房間,重新換衣。

一身青色衣袍,被換成了紅的。暗紅織金緞,是商戶能穿的最高價位的錦緞,不帶繡樣。頭繩都換上紅絲帶。披風也換了,配青衣的黑披風,換成好喜慶的紅色,兜帽戴上,整個人紅彤彤的。

江知與低頭看:“你怎麼不把我的靴子也換成紅色?”

謝星珩倒是想,這不是沒有嘛。

紅豔豔出門,江知與心有所感,怕期待落空,不敢問。

等大門開了,外麵的奏樂班子立馬吹吹打打。

謝星珩說過,會讓這份嫁妝,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江家。

嫁妝單子,就明明白白的唱名。

那些是江承海跟宋明暉一樣樣攢起來的東西,一年年的增添,才有這般規模。

江知與每件都記得,典當前的清點,他細細看過、核對過。

每唱名一件,他心裡都有相應的年份浮現。

某年某月所得。

某年某月典當。

如今再加一筆,佑平三十二年,冬,十二月二十八,儘數贖回。

小謝沒有爽約。

他真的把嫁妝都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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