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跟三房鬨矛盾了;是不是三房幫著二房,不帶著大房的贅婿……
他們拉偏架來勸和的話,江致高沒有寫。
又不是小孩子,三言兩語勸一勸就好了。
江知與不接,淡淡道:“爺爺奶奶簽了斷親書,把我爹分出來了。我跟我爹爹、我夫君,都沒有上族譜,我爹分出來,我們一家都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這件事僅此一次,你們再從中傳話,我們就不再是合作關係,往後拿錢辦差。再有二次,那我這裡留不得你們。”
兩人先被“斷親書”震到,又被江知與平淡決絕的話說得心頭發怵。
有陣子沒見,江知與不再是從前那個總帶著和善笑意的軟團子了。
他們讓開路,望著馬車走遠,又一次互相對視,隻有沉默。
今年有三十,回家沐浴晾頭發,靜待新年。
冬季頭發難乾,都圍著銅盆坐。
謝星珩把頭發剪短了些,紮不了馬尾辮,出門盤成個球,發冠一扣,誰也看不出來。
給江知與剪,就把頭發打薄了一些,整體長度不變,養一個冬天,頭發就都出來了。
謝星珩打薄的技術不好,下麵剪得像狗啃的一樣,幸好可以紮起來,遮一遮。
這番操作,頭發乾得更快。
今天好好歇息,年三十吃年夜飯,還要守夜。
到年三十,江知與叫個人去徐家問問,看徐誠有沒有來信。
徐誠辦事妥帖,也是孝順孩子,過年不回家,該跟家裡說一聲。
之前都寄信了,有機會講的。
徐家沒有信,穆彩鳳心裡著急,年節裡發了幾次脾氣。
又因兒L子徐武老實,討的夫郎也跟著老實,兩個呆子湊一窩,沒個機靈樣,眼裡要麼沒活,要麼幫倒忙,男人還成天惦記著往許家跑,孫兒L都是她帶。往年有徐誠幫著點,一切都好,今年真是處處不順,家裡幾個小廝也犯起了蠢,叫她好生氣。
生氣也得熬時辰。到黃昏時分,各家對聯一貼,就不興上門拜訪,要等新年來。
城門也要比平常關門早,正貼對聯的時候,關門鼓就敲響了。
徐誠跟穆玄武就在這個時辰進城的。兄弟倆拔足狂奔,都穿著獸皮衣裳,徐誠戴的帽子,竟然還是隻老虎皮帽,正腦袋的皮,眉心的“王”字紋都在,好生威風。
他倆進城不歇,趕著貼完對聯前,一個進了徐家,一個
() 進了江府。報平安的報平安,彙報情況的彙報情況。
徐誠出去四個多月,回來趕上年節,江知與拉著他細細打量,看他無傷無痛,就問:“事情急嗎?不急的話你先回家,我們明天再說?()”
徐誠也顧念家裡,給了一封信,長話短說:上陵府那邊還好,可我們一路回來,感覺很不對勁,路上人很多,都是同一個方向。我跟表哥換了路,怎麼換都能碰到人。進城之前,還有些人跟我們一路。?()_[(()”
他們隻好裝作與這些怪人也是一路人,才保得平安。
江承海跟宋明暉聽說他回來了,也到前廳裡來。
聽他說完,結合之前的信息,心上都沉了沉。
這些難道也是兵?
希望京都的事,不會牽連到豐州這個小縣城。
晚上守夜,一家人圍著爐子,燒一壺熱茶,又在邊上烤著花生、瓜子、板栗,還有油炸果子。
謝星珩看信,進行了信息總結。
上陵府的聯絡點已經全部疏通,返程裡也把一路經過的聯絡點都連上。
獲取情報的能力,根據聯絡點密度、聯絡人員的職業、地位,而有強弱之分。
更遠一些的,是通過舅老爺的門路擴散出去的,沿海一路,有五個縣能傳遞信息。
要舉國之內布置聯絡點,隻能後續通商路時,一並籌辦,目前已到極限。
上陵府下邊有個生產絲綢的禹南縣,徐誠在那裡,跟李燕白合作開了一間客棧,把禹南縣重建的事都一一列明,供謝星珩分析。
江知與側目,往信上看了一眼。
誠哥兒L居然跟李燕白合作了。
不知他在外遇見了什麼事,兩個怎麼碰到一起的。
他信後邊還有一封家書,是舅老爺寫的,謝星珩轉交給宋明暉。
宋威投了些資產訂絲綢,算是轉移了一部分財產。
他有洗白的心思,明麵上也有產業,弟弟連番遞信,徐誠也在加以勸誡,他動作就更迅捷。到徐誠返鄉時,宋威留在鹽幫的,隻剩下一個空殼子。
離京太遠,宋威消息不靈,隻有一腔警覺來存身立命。
他已讓夫郎帶著兩個兒L子,繼續南下,攜帶大半家財,另找小山村安家。他守著上陵府的家業,一有不對,就會朝東走,誰也不連累。
這封信,也是跟宋明暉的告彆信。鹽幫打散,人員搖身一變,成為普通百姓,融入萬民之中,消息能打聽,但不能主動聯絡過多,怕被人“釣魚”。
最後則是豪邁江湖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新年裡,因這封厚厚的信件,氣氛緊張了起來。
江知與跟宋明暉不熬夜,謝星珩跟江承海守到雞鳴時分,放過幾串鞭炮,站在大門口,聽著各處傳來的鞭炮聲,沉默著沒說話,又都默契的想:果然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然後回房補覺。
大年初一。
清早,徐誠帶了一籠肉包子來拜
() 年。
江知與帶他去暖閣(),兩人雙雙脫了鞋?(),盤膝坐在臥榻上,籠著薄被,架起炕桌,一口熱粥,一口包子,吃著新年第一頓飯。
徐誠看看他,又看看他的肚子,連聲感歎:“我還是聽我娘說的,你這都懷上兩個多月了?”
江知與喜滋滋的,“嗯!”
局勢使然,笑一陣,又收斂臉色。
徐誠讓他彆太擔心:“就是打仗,打到我們這裡也要時間,到時候我們早跑了!”
江知與聽了就笑,讓他說說在上陵府的經曆:“你怎麼碰上李燕白了?她還好嗎?”
徐誠臉色有一瞬的不自在,吃完一個包子,又喝幾口粥,似乎飽了,拿帕子擦擦嘴巴,磨嘰開口:“我去禹南縣,找了個客棧住,進去一瞧,你猜怎麼著?裡邊坐著那幾個假山匪。我跟表哥成他們的小奴隸了。我在那兒L當夥計,李燕白進來投宿,就這麼遇見了。”
假山匪,就是真官員。
江知與聽了都覺得徐誠好倒黴,“這都能碰上?”
散財一次,金腰帶一次,去了上陵府,竟然還能遇見一次。
徐誠歎道:“誰說不是呢?”
要問上陵府的事,他三言兩語就能帶過。
無非是去了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遇見了什麼人,順利與否,又怎樣渡過難關。結果他在信上說了,再細節的事,不願意提。
江知與看他這次出遠門,性情變化好大,不如以前活潑,說話沉穩,表情也繃著,沒什麼少年氣。
他了解徐誠,吃虧受委屈了,除非是無力反抗的,否則他都要罵,都不服。
江知與想了想,輕聲問:“你受欺負了?”
徐誠搖頭:“沒呢。”
他還被保護得很好。
江知與不逼他,話題轉向,問問舅舅一家的事,又說說他們家近期的變化。
跟三房斷親,跟二房割席。這兩件,把徐誠都震驚得顯露了原來的性情。
“什麼?這才多久,你怎麼辦事這麼利落?早該跟該死的三房分開,可是二房?唔……二夫人不太行,大少爺呢?他難道也是個狼心狗肺的人?”
是不是的,江知與不知道。
看這情形,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麵。
初二開始走動拜年,謝星珩跟江承海出去。
江承海服老,帶著謝星珩出去,也是做家主交接,今年他帶上門,謝星珩是晚輩。來年開始,謝星珩就是新的一家之主了。
年節走動,照著之前的計劃來。
除了李家,該拜訪的都拜訪了。
過後,謝星珩又獨自去拜“文人”的年,所帶年禮,都是書籍。這讓他在文人圈子裡,好名聲又加一碼。
春試在二月半,他們一月裡就要動身。
朱聿跟著謝星珩出門,來到許家小院找許行之。
謝星珩認可他們的人品,也頗有私交,不好太過明顯的直言今年不考,隻推說不著急去。
“離得近,二月出發也來得及。”
朱聿的父親朱老先生應考過數次春試,也是從豐州出發,早去晚去都有經驗。
朱聿說:“不行的,這跟鄉試時不同。鄉試正值秋日,氣溫初降,趕路合適,路也好走。一月裡,水上還有浮冰,路上雪水在化,滿是泥濘。陸路難走,我爹說,他那一年,趕了馬車都沒用,車軲轆反複陷到水坑裡,推出來費勁。”
謝星珩堅決晚出發:“我們可以騎馬。”
許行之是正經的文弱書生,朱聿更不用提,書香門第,自幼就在讀書,體能與之相差無幾。
謝星珩真心撈他們:“不會可以學嘛,我可以借馬給你們,才一月初,你們學一陣,實在學不會,那就抓緊出發,學會了,我們晚點走。反正京城有住的地方,不用著急。”
許行之跟朱聿都被謝星珩的心態驚到。
春試是考進士的。
進士直接當官。
這都不急??
謝星珩垂眸喝茶,掩飾內心難藏的吐槽情緒。
急什麼啊。
上京赴死,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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