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後的第十天·“小哥哥,好多蟲子。”
安娜疑惑地看向程聲,不解哪來的感染者。
那些打著手電筒的人,不是普通人嗎?
羅小南站在邊上,向玻璃窗那兒探出小腦袋,飛快瞄了一眼又縮了回來,不安地抓著毛絨小熊的耳朵,極小聲地說道:“好多人啊。”
安娜低頭看看羅小南,又看看那十幾束光,這叫人多?
“我們是不是該去一趟?就算沒有感染者在那兒,這些人去哄搶物資,也很有可能發生衝突出事。”林謙問。
許英壓下心裡那點不安,附和道:“段隊,讓我和謙子一起去看看吧,我倆去壓場,總比讓那些人搶起來打起來好。”
他們正說著,程聲冷不丁開口:“有警車過去了。”
林謙和許英聞言,連忙往外看,果然三輛警車亮著紅藍的燈,一路開向倉儲那兒。
“既然警車過去了,那應該就用不著你們去了吧?”安娜小心地問道,以私心來說,她不想這些“保鏢們”大晚上出去,他們要是離開了,她就隻能和一殘一幼單獨待在屋子裡了。
程聲沒有說話。
那些警車過去能起到多少作用,不好說,但是段奕、許英和林謙三人過去,恐怕就是三顆小石子兒投進湖。
安娜接著說:“如果真像博士說的那樣,那些感染者傾巢出動了,那肯定不止那一處有感染者,萬一你們離開了,我們這兒被圍攻了,怎麼辦?”
林謙皺眉,安娜說得不是沒有可能。
他和許英一起看向段奕。
段奕看著窗外,沉默了兩秒開口:“以任務優先。”
“是,段隊!”
程聲看著他,段奕也回看著程聲,最後什麼也沒說,段奕推著程聲回了臥室。
“散了散了,好好休息。”林謙招呼了一聲,拐著羅小南和自己一起躺沙發。
許英努了努嘴,說道:“今晚我先守夜。”
“守夜?有這個必要麼?程博士不是門外都設了電網?”林謙覺得,要說這個城市裡還有哪兒比博士的家更安全,那或許是近乎完全封閉的高級監-獄。
許英沒正麵回答,她總不能說,被程博士的話攪得心神不安、總覺得會出事吧?
她說道:“謙子,你明天還要和段隊出去,先好好休息。”
林謙皺皺眉,看了看許英,說道:“那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正好到時清醒清醒,就這麼定了。”
許英默默點了點頭,拿起角落裡的棒球棍挾胳膊窩裡,徑直走到門口坐下。
羅小南被林謙拉著躺在沙發上,乾躺了十幾分鐘,最後小聲開口問林謙:“小哥哥,能不能給南南講故事?就像媽媽那樣。”
林謙愣了愣,儘管他也沒睡著,這才晚上七八點,但……給小孩講睡前故事?
林謙抽抽嘴角,求助地看看坐在大門口的許英,人家姑娘沒有丁點打算幫忙的意思,林謙深吸口氣:“那……我講個,一個好人在叢林裡的生存故事吧。”
他乾巴巴地把自己的一次任務彙報改成了睡前故事,念得自己都快睡著了。
許英抱著棒球棍,靠著門口的牆壁,微微彎起嘴角。
在程聲臥室裡,段奕洗了澡後,和程聲兩人一言不發地閉眼躺床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林謙給小孩講故事的聲音都靜下去了,程聲冷不丁地開口,輕聲說道:“你一個人,改變不了什麼。”
他看著天花板。
就像最初的他,一個人。
他第一個提出警告,但是沒有任何用處,甚至這次的爆發提前,他都不知道算不算是他推動的。
如果沒有他的研究,沒有他的警告,研究大院的人,會派段奕的士兵把病毒送到喜馬拉雅的研究基地麼?
恐怕不會。
但程聲不後悔,他的研究沒有錯,他的警告沒有錯,錯的在於那些人不敢相信不敢接受,也不夠敬畏自然。
段奕“嗯”了一聲:“我知道。”
城市有自己的保護體係,警署裡的同僚是這個城市的守護神、英雄,不該是他,他也做不到。
更何況,他有更重要的保護對象——無論對公還是對私——程聲對遠古病毒的掌握和了解,是全國乃至全世界頂尖的。而這場病毒,恐怕遲早會演變成全球的災難。
程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段奕很清楚,他也早過了會為責任感與現實衝突而糾結的時期,那是新兵才會有的,他拍了拍程聲的手背:“睡吧。”
程聲閉上眼。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程聲像是忽然做了噩夢一樣,猛地驚醒。
他驀地睜開眼睛,胸口劇烈起伏著,他呼吸著喘著氣,剛打算打開床頭的燈,手卻被人拽住。
段奕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身了。
他輕輕“噓”了一聲,俯身把博士從床上抱下來,放在輪椅上。
他們來到了客廳。
客廳裡,林謙和羅小南都已經醒了,林謙手裡拿著消防斧頭,羅小南手裡塞著快有他人高的棒球棍,緊張害怕得在發抖,他的那隻小熊被好好地放在沙發上。
許英拿著棒球棍站在門口,她微微繃起肌肉,像頭蓄勢待發的母獅。
程聲聽見門外時不時地傳出“滋啦”、“滋啦”的動靜,像是烤肉盤裡刷了一層水和油,肉片蓋上去,滋啦滋啦燙著脂肪。
他看向段奕,段奕拿起角落裡的另一把消防斧頭,不容許英拒絕地換走了她手裡的棒球棍,然後拿著棒球棍回到程聲身側微前一步的位置。
段奕的半個身體擋在程聲前麵,既不會擋住程聲的視線,又最大程度保障了可以掩護程聲的距離。
“就像博士說的,那些感染者,都出來了。”許英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