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乾什麼?”
麵對再一次追上來的太宰治,千裡隻能無奈地停下身體,歎息著發出靈魂質問。
“人沒事就早點回去,你又指望我一個陌生人做些什麼呢?難道你忘了我是怎麼見死不救的了嗎?”
“我當然知道。”
太宰治半眯著眼睛,從兜裡掏出一張萬元大鈔晃了晃。
“見死不救的人也不會把我領到醫院。”
“我承認我是嫌麻煩。”
千裡歎了口氣,實話實說。
“因為你一看就是個大麻煩的樣子,我就是個普通人,不想惹麻煩。”
尤其是太宰治這個文野最大麻煩精。
“可是你身上的麻煩應該也不少吧?就比如……”
太宰治露出一個微笑。
“他對你的稱呼是‘老師’,能擁有這樣稱呼的人自身必定不一般……”
他洋洋灑灑的說了好幾條,聽得淺川早人目瞪口呆,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渾身都是破綻。
最終,太宰治說出了“結果”。
“所以你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老師!”
淺川早人有些著急,他萬萬沒想到還有太宰治這種簡直可以說是光憑借一些細節就能猜出他的身份,甚至連帶著連千裡的身份都能猜出來。
“冷靜。”
千裡對著淺川早人擺了擺手,卻不覺得這點東西能暴露自己。
她覺得太宰治在詐身份,於是她平靜反問。
“那麼我的身份是什麼?”
“這個嘛……”
太宰治眨了眨眼,打算深入的詐一下,卻看見千裡遲疑了一下,她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動了動嘴卻又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太宰治:???
千裡:“……”
哦豁,限製來了。
這樣想著,千裡決定試試太宰治好不好使。
太宰治的【人間失格】作為文野裡獨一份的可以無效化所有其他異能力的異能力,是一個bug級彆的存在。
說強吧,確實,但是要說弱呢也有道理。
蓋因他隻能無效異能力,在其他事情上不能給原主絲毫幫助。網友們都紛紛感歎,要不是太宰治這人腦袋好使,換個人這異能力就顯得很廢了,甚至被人給控製住了。
bug是夠bug,對普通人沒啥用也是真沒用,畢竟異能力者說到底和普通人比起來就大熊貓一樣少,不碰見的話和沒有有什麼兩樣?
“這樣,有什麼我們可以去那邊談,但是在此之前——”
千裡轉而伸出一隻手,手掌向上遞到兩個人之間,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可以請你先和我握一下手嗎?”
“握手……嗎?”
為什麼?異能力?還是什麼?
他低頭注視著遞到自己麵前的手,那隻手白皙而又柔軟,一看就是和他這類人格格不入的手。
但是那種莫名的熟悉感……
太宰治眼眸微暗,動作間卻又毫不猶豫地附上自己的右手。
雙方的手都是帶著涼意的,不同的是太宰治是更加涼的那一方,甚至幾近冰冷。
相觸的最初,指尖感受到的是高於自身的溫度,不同於其他人的是這僅有一絲絲的溫熱絲毫構不成傷害,反而讓人莫名地感到鬆了一口氣。
不像是千裡隻是盯著手,太宰治自始至終都在觀察著千裡?
繃帶纏繞了半個手掌,細小的傷口與淡淡的疤痕在細看之下格外明顯,他把自己的右手緩緩地放到對方手上。
說起來這種過於正式的請求握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太宰治可以輕而易舉地感受到千裡小心翼翼地收攏掌心,最終用一種極為珍重的態度握住了自己的手。
自上而下的角度讓他看到的隻是濃密睫毛如同蝶翼一般垂著,在最下麵露出的一點點模糊的金色,有輕飄飄的雪花自上而下掛在上麵,黑與白兩種完全相反的顏色各自為政,格外矚目。
太宰治眨了眨眼,眼角的餘光掃了眼四周。
——下雪了。
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那隻隻比他高了那麼一點溫度的手就毫無留戀地收了回去,白色的雪花也在對方的眨眼間融化成透明的細小水珠,下麵的金色也重新暴露在視線裡。
“謝謝,已經可以了。那麼先過去吧。”
做完這一切的千裡指了指飲料店,她率先轉頭,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好的,確定了,太宰治的【人間失格】也免疫不了那個……嗯,暫定[世界意識]吧,看來這一條路可以死心了。
千裡沒什麼意外卻又有些失望,她進到店裡找了個比較角落的位置坐下,又想起對方冰塊似的手,忍不住說了一句。
“喝點熱的吧。”
怕不是上吊之前就在外麵待很長時間了,現在可是冬天,冷得一批。
剛才還恨不得叭叭叭搞事情的太宰治此刻意外地聽話,甚至堪稱乖巧地點了熱飲,讓千裡簡直懷疑是不是自己轉身的時候被調換了人。
因為不確定太宰治到底會說什麼,千裡打發欲言又止的淺川早人坐到了其他的位置,獨自一人麵對對方,
但是對方似乎沒有率先開口的意思,甚至直到熱飲被服務員小姐姐放到桌子上,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千裡見此也沒有出聲的意思,她喝了口奶茶,就這麼坐在座位上,分外安靜。
一時間,除了飲料店本身的聲音之外,竟沒有了其他聲音出現在這個角落裡,隻餘靜謐。
氣氛平和,算不得冷場,甚至還有些閒適的味道。
但是對於太宰治來說是不行的,在不是刻意冷場的情況下,他不會讓場麵冷下來,畢竟很多時候越混亂看到的就越多。
不對話就不能更進一步套信息,於是他開始了場麵話。
“說起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彆了吧。”
千裡毫不客氣的開口。
“都說了做好事不留名,雖然這樣說很不客氣,但是我是真的不想認識你。”
“這樣就太讓人傷心了。”
太宰治的微笑中帶著幾分狡猾,與他教導人森鷗外驢人時的笑容分外相像,但因為那張紅顏美少年的臉,便全部變為了小狐狸一般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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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事情隻是個意外而已。”
“哦。”
千裡隨口應聲,不為美色所動,無論太宰治說什麼,一個“哦”字貫穿全場,最多加一個“啊”。
說了一堆話隻有一個“哦”字單獨響起的太宰治整個人都蔫了。
“好歹說一句彆的話吧?”
他像是個被狗子搶了食物的狐狸,沮喪得耳朵都垂了下來,鼓著臉頰癱在桌子上,整個看起來人可憐兮兮的。
“這天聊不起來了……”
回答他的是千裡依舊平靜的聲音。
“省省吧,你這樣也很累不是嗎?”
“確實累,因為我被特殊對待了。”
太宰治抬眼看向千裡,鳶色的眼眸似乎有迷霧,朦朦朧朧的讓人看不真切。
“換一個人你不會這樣冷漠,這種可以說是完全拒絕的態度,所以你知道我。”
他篤定地重複了一遍。
“你知道我。”
“我確實知道你。”
千裡並沒有否認,甚至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察覺到了你的危險,並不是因為你身份上的,而是你這個人。”
她頓了頓,歎了口氣。
“應該說我看到了你的危險才是。”
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說,太宰治都是一個危險至極的人物,不僅僅是他現在黑手黨的身份,更是因為他這個人。
聰明的頭腦,聰明到能夠看透世間,卻又困於這份通透,想要尋找到活著的意義,內裡是一個隱藏自己內心害怕受傷的孩子……不,他本就是孩子。
再加上一張不俗的臉,已經可以說是長在許多人的萌點上。
都說向死而生,到他這裡完全可以反過來,變成向生而死,在死亡中尋找生的意義。
這不是同人文,她自認為自己沒有那個資格對對方指手畫腳,懷揣著什麼“我已經了解你的全部所以想要拯救你”這種隻能讓看到的人泛起恐慌的想法去做什麼“拯救”的事。
太宰治確實是一個讓人心疼的人,甚至於孤獨與……的人更能了解他,所以更討厭不起來。
不能了解他的人是幸運的,能夠了解他的人同樣是好孩子。
但是對於千裡來說也僅僅是這樣了,她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如何讓織田作之助不死這一件事上。
誰又能夠大言不慚地說自己能夠拯救另一個人呢?況且還有織田作,隻要織田作不死,其他的都是順其自然的事情。
所以她不可能。哪怕對方是她抱以期待的劇本組,但是就危險性來說,不接觸才是最好的。
劇本組看出來了自然會做出行動,看不出來那隻能說[世界意識]過於強大,她接不接觸都無所謂。
想的與千裡完全不同,太宰治想著自己在樹上時與對方的對視的場景,臉上的表情逐漸失去,變得麵無表情。
“原來如此,是一開始嗎?”
這不是他在生氣,反而是他開始認真,拋下所謂“讓人喜歡”的麵具的信號。
“那還真是……”
僅僅是幾秒鐘的對視,就這樣乾脆利落地做出決定,該說是直覺還是真正的“看到”?
“說實話,你這個樣子看起來舒服多了。”
畢竟日後的武偵宰還敢說,但是黑時宰要是笑眯眯的那絕對讓人背後一涼,準沒好事。
“找話題、聊得起來、不動聲色的試探、引導、讓對方感到舒心不經意透露更多……”
千裡一點一點地說著,臉上的神情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嫌棄恐懼與厭惡,反而像是僅僅在單純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在我心裡,再沒有比一定要和陌生人尬談更讓人感到難耐的了。”
她一開始選擇寫的原因之一就是隻要在家裡就可以寫作,不需要去外麵麵對人群,這能讓她更加自在。
“我倒是覺得相反。”
太宰治似乎隻是隨口反駁。
“麵對‘熟悉’的人才更困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