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編的聲音意味深長的落下, 淺川早人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作為編輯的能力他完全是夠的,也因此能聽得出主編所說出的意思。
“全新的角度……”
他下意識回想起《暗潮》的內容,快速過濾。
排除主角, 排除一些配角, 如果一定要說一個“全新的角度”,那麼這個角度隻能是不屬於主角一方的角度。
也就是說——反派。
不,也並不一定都是反派。
淺川早人又馬上否認, 在這個基礎上又添加了更多。
“主編您說的是反派與書中其他的勢力嗎?”
在這樣格局宏大的一本書裡,當然不可能僅僅隻有主角和反派, 這一本書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勢力,甚至僅僅是“上層”, 都能分出至少兩個派係。
可以說, 這是一本相當“複雜”的,每個勢力、甚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在各種複雜的事件裡, 做出最符合自身的選擇。
“正所謂覆巢之下, 安有完卵。在大勢的傾軋下, 隻有極少一部分並且足夠幸運的人才能夠避開,絕大部分人隻能在這一次的混沌中掙紮而已。”
主編把稿子整齊地放在桌子上,指尖拂過紙張的一角。
“又或者在混亂中得利,成為贏家。就像是你所說,這本書的格局超乎想象地大。政府、貴族、平民、外來者、黑暗勢力……無論是棋子還是執棋人都有著自己的目的。”
他看向淺川早人。
“你覺得千裡老師為什麼要塑造這樣一個‘反派’呢?”
“塑造這樣的反派……”
淺川早人的目光隨著主編的動作, 定格在那一摞的稿紙上, 最上方的《暗潮》兩個字依舊醒目異常。
“毫無疑問,這一個‘反派’的塑造是相當成功的,無論是他自身卓越的智謀還是冷酷無情為了成功可以把一切都視為棋子的行為,實在是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但是……”
說到這裡, 淺川早人停頓了一下,緩緩組織語言。
“讓人討厭,卻又在知道他所作所為的一切都是為了國家之後無法讓人真真正正打從心底裡討厭對方。”
“也許會有人依舊討厭這個反派,但是這本書的奇妙之處就在於,隻要換了一個角度,現在書中角色原本的角度來看,他們所作所為都是十分合理,讓人無法真真正正地討厭對方。”
是的,如果僅僅隻是單純地站在某一個角色的角度,可能會對很多人或者勢力很討厭,但是一旦轉換視角,那麼讀者卻又很神奇地能夠理解到角色這樣做的理由。
“是啊,哪怕是討厭反派的風格,也不會否認他對國家的心意。”
雖然這種作風的人注定會被相當一部分人討厭就是了,但是作為一個哪怕沉淪黑暗依舊不忘初心的人,絕對會讓很多人喜歡的。
哪怕他是個冷酷無情整日算計的反派。
主編點了點頭,對於淺川早人的說法給予了肯定。
“這本書也引發了許多矛盾點,例如個人利益與國家利益,少數人與多數人的價值,感性與理性的對撞,我隻能說……”
主編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不愧是千裡老師!”
真的是絕了!他甚至已經想象不出還能有什麼獎配得上對方的了,日本文壇最高級彆的獎項已經被對方獲得,這一本更是更加超越。
或許……他有生之年,可能看到那種事情的發生呢?
主編忍不住心懷期待。
——作為一個還在世的作家,擁有以自身名字命名的文學獎。
如果真的出現了,這大概是絕對的第一次,是足以載入史冊的大事件吧?
在這一天,新早文學社就開始了對於千裡第三本書的預熱,印刷的數量更是超越了前麵的兩本。
書粉們在預熱的第一天就開始奔走相告,一個個喜氣洋洋的仿佛在過年,恨不得新早文學社能在當天就把書印出來發售。
“所以織田先生你的書到底是哪來的?!”
在一次的朋友相聚裡,阪口安吾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織田作之助遞給他的一本書,瞳孔地震。
“《暗潮》?是我想的那本《暗潮》嗎?還是說我其實已經因為加班累到產生了幻覺?”
阪口安吾相當僵硬的摘下眼鏡掏出眼鏡布仔細的擦了一遍鏡片,在重新戴上眼鏡看向桌子上依舊存在的《暗潮》後,神情恍惚。
“織田先生。”
阪口安吾看了眼太宰治,神情鄭重。
“你告訴我,是不是太宰他想要你配合他惡作劇我?”
不然怎麼可能會有千裡老師還沒發售的新書出現在自己麵前?早知道新書就算是首發也是在下個星期,現在哪來的新書給自己?
所以絕對是太宰想要惡作劇,他絕對乾得出來弄一個換了封皮的假書給自己的事情。
“安吾你竟然是這樣看我的嗎?”
太宰治“大驚失色”,捂著胸口一副失望至極的模樣。
“安吾,我真是看錯你了!”
阪口安吾麵無表情的看著太宰治的演戲,心裡滿是吐槽。
你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你太宰可是能把靠譜的織田先生都拐帶到幫你惡作劇的人,我早在認識的那一天就看透你了!
“嘖,安吾真是的。”
太宰治表情一變,放下剛才還捂在了胸口的手,撇了撇嘴。
“是真的啦,不信你問織田作嘛,這次我可沒有惡作劇哦。”
阪口安吾表情不變,充分體現出了往日裡被惡作劇時候的辛酸。
“是真的。”
織田作之助打圓場,給阪口安吾解釋。
“雖然千裡的書還沒有開始發售,但是新早文學社已經印刷出了一批,這個就是了。”
“印刷出來的?”
阪口安吾一愣,猶疑地拿起桌子上的書,抱著懷疑的態度,翻了開來。
讓人熟悉的文風絕對不會出現錯認的情況,哪怕僅僅是看了一兩頁,都能夠讓阪口安吾分辨出,這確實是作家千裡的文。
“竟然是真的?!”
按捺住立刻看一遍的想法,阪口安吾合上書,看向身旁的兩個人,分外地驚。
“你們……去了新早文學社放書的倉庫?”
他這個懷疑其實一點都不過分,天知道網絡上有多少人想要爆破新早文學社放書的倉庫,好先看到千裡老師的新書。
“安吾你這話說的,我們是這樣的人嗎?”
太宰治十分滿意於阪口安吾的震驚,笑容意味深長。
“你就算懷疑我,也不能懷疑織田作吧?”
確實,就算是想看到新書,織田先生也不可能和太宰狼狽為奸到偷摸去人家的庫房。
“那……你們哪來的《暗潮》?”
阪口安吾麵色古怪。
“總不能是收購了新早文學社吧?”
根本不可能,人家新早文學社可是有後台的。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提織田作啦!”
太宰治與有榮焉的拍了拍織田作之助的肩膀,對著阪口安吾笑得燦爛。
“‘千裡老師’可是和織田作關係匪淺呢。”
“關、關係匪淺?”
阪口安吾一個激靈,大膽猜測。
“莫非……織田先生就是作家千裡?!”
“噗——”
太宰治垂著桌子,光明正大的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我從來不知道安吾你的腦洞竟然這麼大哈哈哈哈哈織田作就是千裡笑死我了!”
阪口安吾:“……”
我能扔掉這個磨人精換個新的嗎?
“事情是這樣的。”
織田作之助再度攬下了打圓場的工作。
“很抱歉一直沒有說,千裡……嗯,是我家的孩子。”
“織田先生家的……孩子?”
阪口安吾分外迷惑。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織田先生你家最大的長女應該也才十四五歲吧?其他的更是還在上小學和幼兒園的孩子。”
還是說你在其他地方還不為人知的供養了一個彆的?
“就是最大的那個,千裡,在我收養她之前就寫過第一篇《祭品》了。”
織田作之助的聲音十分平靜,讓聽到的人隻覺得相當合情合理……個屁!
阪口安吾覺得自己要抓狂,世界觀岌岌可危。
“作家千裡?那個寫了那麼多本書風靡日本還得了文學界最高獎的千裡老師?”
現在被說真實身份是織田作之助一直養在家裡的那位長女?這算什麼?作家竟在我身邊?最重要的是她才十幾歲啊!怎麼就忽然成了那位作家了?
“安吾未免也太驚訝了吧。”
笑夠了的太宰治拄著下巴,幸災樂禍。
“我可是早就知道了,三個人裡就隻有安吾一個人不知道,差點就要被排除在外了呢。這可是為了安吾不至於被排斥,所以才告訴安吾的。”
“所以隻有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