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電子業是非常忙的，會議開了段時間，就有一位旁聽的高管被手下秘書叫走，不停有人拿文件來讓舒爾霍夫簽署，場內也陷入了膠著，或者說無意義階段。
“你們知道的，我旗下有家廉價服飾公司，如果你們選擇繼續死保摩圖拉，說不定我會在五刀一件的T恤後背印上索尼的Logo，然後在上麵像那種反戰標誌一樣打個叉什麼的，再標行種族歧視罪犯之類的小字……”
大部分時間都是宋亞在說，他儘自己所能地施壓。
“嗬嗬嗬。”
舒爾霍夫從手裡的文件上移開目光，把老花鏡拉下來點，就這麼低著頭看向宋亞，“你會被我們告破產，孩子。”
“彆說氣話了APLUS。”法務副總裁也說道。
“這不是氣話，這也不是做生意，而是明確的原則問題，你們現在的表現分明在試圖保護歧視者。”宋亞說道：“對歧視行為零容忍是我們非裔必儘的義務。”
“高樹先生。”一位女性文員進來，走到高樹身邊，附耳說話。
高樹起身，跟在她身後往門外走，“APLUS，務必冷靜思考，我有事先離開一下。”經過宋亞身邊的時候他微微歉身，丟下句話就離開了。
“所以你們有在認真對待我麼？”宋亞張開雙臂抱怨。
“繼續說，我們在聽。”法務副總裁回應。
“我說到哪了？哦對，T恤，呃……先不聊T恤，我就說我，僅僅是我，和摩圖拉之間的二選一你們也要好好考慮。”他繼續吹噓：“我馬上有部青春歌舞片明年上映，絕對會大賣，整部電影的原聲大碟由我一人獨立作詞作詞，大約十六首歌，會交由索尼哥倫比亞唱片發行。”
“這裡麵有很多我的獨唱曲目，也會被放進我的二專中，除此之外，我還準備了很多好歌，首首精品，到時候我弄出一張比‘A+’首專還大賣的二專毫無問題，甚至可以搞個定價很高的雙碟版本來，索尼哥倫比亞唱片會跟著我賺大錢的，相信我。”
“你們彆笑，更彆懷疑我的能力，之前預測我首專之後才氣耗儘的樂評人都被一首London Bridge狠狠打了臉，那首歌拿到了B榜周冠，還捧出了第一位白人女性嘻哈歌手菲姬。”
古德曼在他耳邊提醒道：“可以了，APLUS，他們都沒在聽。”舒夫霍爾正悶頭研究著不知道什麼文件，手指在桌上無意識敲擊著……
隻有法務副總裁在凝神傾聽，於是宋亞把談話對象改成了他，沒有退路，不能認輸，甚至不能被看出底氣不足，他不停地說不停地說，試圖用某一句話打動麵前的這些人。隨手抹了把額頭上浮現的的細汗，“你們不能拖了，你們知道摩圖拉這幾天在乾什麼嗎？他在製造針對我的負麵消息，並且把我的唱片變相下架，他甚至還想對付我唱片公司的其他旗下歌手，比如菲姬……”
“他這完全是把私人恩怨置於公司的利益之上，他總這麼乾，91年如果不是他從中作梗我的首專會更早上市，賣得也更好，所有這些都給唱片公司的收入造成了損失，直觀意義上的……”
“他還和意大利裔幫派糾纏不清，以前我隻以為是傳言，這次竊聽旗下歌手，DIVA，前女友瑪麗亞凱莉就動用了意大利裔人脈，被抓的三個裡有兩個是意大利裔。”
“他推出了一個小經紀人頂罪，同樣是意大利裔，這正說明他開始慌了，竊聽可是聯邦重罪，你們繼續保他，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們也會惹上一身麻煩。而且，你們有沒有想過，或許他是此道老手呢？或許他竊聽的不止瑪利亞凱莉一個，或許他還會利用竊聽手段，在母公司人事層麵獲取利益……”
其間又有兩位高管有事離開，會議室裡人越來越少了。
“幾點了？”宋亞問琳達。
“十一點半了，不太對勁APLUS。”琳達在桌子下麵把手機亮給宋亞看，上麵瑪利亞凱莉的電話號碼正亮著。“我出去接。”她說道。
宋亞點頭許可，“你們能在午飯之前給我答複嗎？”他對法務副總裁問道。
“可能不行，我們正在評估。”對方回答。
“我沒看到你們的實際行動，你們隻是在這坐著，聽我一個人說。”宋亞繼續抱怨。
“相信我，我們的確正在評估。”
“我的耐心不多。”
“一天的時間總要給的吧？”對方笑道。
琳達回來在門口打暗號，宋亞也沒辦法，點點頭，“就一天，以你們的下班時間為準。抱歉，我出去一下。”
他走到外麵，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問琳達：“怎麼了？”
“凱莉小姐說……”琳達警惕地在四周轉了圈，不遠的轉角處，一位女性文員正在擺弄咖啡機。
兩人換到了洗手間旁邊，會議室裡走出一位男性高管，站在洗手台那慢悠悠地洗手，“嘿，給一點私人空間好嗎？”
對方朝這邊瞥了眼，沒搭理，繼續洗他的手，在宋亞想發飆之前走進了男洗手間。
“Fxxk，能說嗎？直接說吧。”宋亞感覺在這裡彆想有什麼私人空間了，對方明顯不會輕易給機會。
“摩圖拉又去了普羅科特劇院，他再次試圖挽回凱莉小姐，但仍舊被凱莉小姐拒絕了，但她好像有點心軟，她說摩圖拉在她麵前聲淚俱下，看起來很可憐和無助……”琳達低聲說，“原話。”
“這個混蛋，硬的不行來軟的。”瑪利亞凱莉畢竟是摩圖拉一手捧起來的，宋亞知道她還念著對方的一些好，“我相信Mimi，她這種時候不會出問題的，我已經把利害關係反複跟她交待過了。”
“紐曼來電說……”哈姆林也跟了出來。
“咳咳。”宋亞咳嗽了兩聲，指指男洗手間裡麵。
“紐曼來電說……”哈姆林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道：“索尼哥倫比亞唱片的人事主管正在找所有高管一個個麵談，很直白地問摩圖拉與你之間的二選一。摩圖拉的親信也開始聯絡所有旗下廠牌的老板和總裁，估計同樣在尋求支持，這個消息是史詩唱片透露的。”
“裡麵的人說得沒錯，他們確實正在評估。”宋亞點點頭，“當然，他們偏向摩圖拉，故意在幫摩圖拉拖時間，這不出我所料。”
“還要等到下午嗎？也許我們中午就可以離開了，一個下午他們能做很多事。”哈姆林歎了口氣。
“如果我一個下午都不敢等，他們會更傾向摩圖拉。”
宋亞咬咬牙，“我們回去，繼續。”
三人往回走的時候，裡麵傳來了衝水的聲音，那位高管麵帶微笑擦著手出來，緊跟著宋亞前後腳回到辦公室。
“有新進展嗎？”舒夫霍爾問。
“沒有，我的立場不會變。”宋亞坐回到自己的位子。
“中午要吃點東西嗎？我老了，中午一般不吃。”舒夫霍爾繼續把目光移回麵前的文件。
“三文治就可以，有嗎？”宋亞發現會議室裡的人更少了，法務副總裁正在閉目養神。
舒夫霍爾做了個手勢，他的秘書起身出去，很快托著一個盤子回來，上麵的三文治切成了漂亮的小三角形，一口一個的那種。
沒有人要開動，宋亞直接拿了一塊，丟進嘴裡補充能量，一上午說得口有些乾，他拿起桌上的小礦泉水瓶，擰開蓋子就喝。
“你的意誌力很堅韌，男孩。”舒夫霍爾目光從老花鏡片上方投過來。
“我在為非裔群體的尊嚴而戰。”宋亞義正辭嚴地回答。
這話不好接，舒夫霍爾又看起了文件。
宋亞把盤子朝琳達等人推過去，琳達婉拒，哈姆林也搖搖頭，隻有古德曼跟著一起吃了起來。
下午一點，舒夫霍爾的秘書進來把盤子收走，又做了些清潔工作，又對他耳語了一句。
“抱歉，下午你們繼續，我有點急事。”舒夫霍爾也走人了。
“副總裁先生，你們的所謂評估有結果了嗎？”宋亞耐住性子，主動開啟下半場。
“應該快了。”對方回答。
“如果你們讓他走人，我甚至願意在索尼哥倫比亞唱片多發一專，把五年兩專的合同改成二加一專，最後一專是新歌加精選，我人生中創造力最旺盛的時間段都將奉獻給這家公司。”
“相信我，我能為索尼哥倫比亞唱片創造的價值比一個高級經理人要多得多，管理人才米國一抓一大把，而能創造大賣專輯的歌手則可遇而不可求……”
從下午開始，他嘗試做出一定的讓步並開一些空頭支票。
“像摩圖拉那樣的高級經理人？”對方聽到這話笑了，“本子資本在米國可很難遇到這麼一個，而你卻要我們炒了他。”
願意交流就是好事，宋亞說道：“我想你們已經透過某個渠道知道了我的打算，前SBK總裁丹尼爾格拉斯先生不會比摩圖拉差到哪去。”
“所以你現在還想插手摩圖拉的繼任者咯？”對方反問。
“這是我來到這就提出過的條件一部分，如果你們把那個位置換成摩圖拉的親信，對我和瑪利亞凱莉又有何意義呢？”
對方搖搖頭，“給我拿一份報紙來。”叫手下拿來報紙，竟然就這麼當麵舉著看了起來，完全隔絕了交流。
宋亞不甘心，在會議室裡掃了一圈，和位本子高管眼神交流上了，立刻對他笑笑，繼續滔滔不絕，“我雖然年輕，但我沒在開玩笑，等事情鬨大以後對你們公司的聲譽絕對會是重大打擊，就像羅德尼金案，非裔群體絕對不會容忍摩圖拉那種人……”
“蘇以馬賽……”對方笑著在座位上頻頻欠身，又指指自己的耳朵，好像在道歉，示意他根本聽不懂英語。
宋亞深吸一口氣，“紙筆。”讓琳達撕了張紙，把自己意思寫了些漢字推過去。
對方拿起紙看了眼，立刻舉起大拇指連連讚歎，不過馬上就起身，一路鞠躬道歉著離開了房間。
“菲姬的電話。”
宋亞也沒招了，終於閉上了嘴，兩點，他接到了菲姬的電話。
“哼哼……”女孩在電話那頭以冷哼開場，“你找到新女朋友了？她也願意陪你玩多人遊戲嗎？”
“呃，咳咳，菲姬，有什麼正事嗎？我現在很忙。”宋亞剛走出會議室門口，趕緊製止她就這一話題聊下去。
“剛才索尼哥倫比亞唱片的人來找我，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
“莫名其妙？”
“嗯，我讓吉米和你說。”
“APLUS先生，Def Jam唱片的人來找菲姬，他們開出了很好的條件，讓菲姬更換管理人，離開紐曼，並且跳槽到Def Jam唱片。”吉米報告道。
“所以呢？對方開了什麼條件，你們又怎麼看待這件事。”宋亞問。
“我們拒絕了。”吉米回道：“Def Jam的人一直在吹噓自己的嘻哈音樂傳統，他們說菲姬去他們那裡在嘻哈音樂圈的影響力將會倍增，如此之類。”
“嗬嗬，Def Jam已經連續好幾年慘賠了，羅素西蒙斯還想趁機幫摩圖拉撬我的人？”宋亞看又換了個人跟了出來，乾脆不壓低聲音了，用正常語調說道：“他恐怕連菲姬的解約金都出不起。”
“我們沒給他們機會聊到解約金的問題。”吉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