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夫妻倆都是法學院出身,彼得做了半輩子的各級檢察官,艾麗西亞現在已是律所的冠名合夥人,真專心聊起案子來沒有半句廢話,彼得又不能逗留太久,所以交談裡的信息量很大,宋亞聚心會神傾聽,勉強才能跟上節奏。
“就這樣。”
彼得感覺串通得差不多了,抬腕看表,“APLUS,你和艾麗西亞還有生意上的事要聊對嗎?那你們忙吧,我走了,競選辦公室還有很多工作。”
“放心兄弟,交給我。”
宋亞看了眼艾麗西亞鬼使神差說道,然後馬上反應過來,“呃,弗洛克先生。”
“沒關係。”彼得掛著笑容學黑人伸出拳頭和他碰了碰,“記住,一定不要在電話機旁或者其他任何有可能被監聽的地方聊這件事。”
電梯到達弗洛克和阿格斯律所的樓層,宋亞和艾麗西亞和彼得道彆,然後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艾麗西亞的辦公室。
“哇喔,這裡比我上次來時大變樣了,你乾得真不賴艾麗西亞。”
宋亞隨手關上門,打量著裡裡外外讚歎道,確實,上次來還是非常簡陋的這裡現在已經是家人來人往,很有生機的小律所了,甚至比古德曼和哈姆林律所規模還要大一點,當然兩家律所服務對象不同,不能單純這麼對比。
“謝謝。”
艾麗西亞坐到她的老板桌後,也頗為自得的撥撥長發,“我為這裡付出了無數的心血,我們最近的勝訴率很不錯。”
“我了解。”宋亞瀟灑地在對麵坐下,“你們這批前洛克哈德和加德納律所的四年級律師在芝加哥已經闖出名氣了。”
“是的,年資並不能代表一切,哪怕是他們的資深合夥人也跟我們互有勝負。”
兩人閒聊了幾句,默契地完全不提及維克他們的案子,“OK,我們可以聊聊新的合作項目了嗎?”
還是那句話,彼得衝鋒在前,大家都栓在一條船上,宋亞自然也要用自己的錢做好後勤工作,不過他不想當冤大頭,有些話必須說清楚,“是這樣的艾麗西亞,我的確有個新項目需要法律服務,但我也有必要事先跟你達成一個共識,那就是,我的生意是看在彼得的份上才給你這家律所的。當然,我很欣賞你本人與你的業務能力,我想確保你和彼得以後,或者說短時間不會分道揚鑣,否則到時候我就要重新評估我們之間的合作了。抱歉,我表達得可能有些露骨……”
他的話很直白但很有必要,因為他感覺麵前的漂亮熟女有時候因為性格過於理想化導致拎不太清自己的位置。
“APLUS,很難想象你這種年紀的大男孩有時候會如此冷酷。”
艾麗西亞笑容僵在臉上,但很快調適好了心情,略帶感傷的回道:“我明白,請放心,我和彼得彼此需要,他需要我繼續做好妻子給他的公眾形象加分,我也需要他的政治影響力。雖然婚姻變成了一樁利益交易未免太令人失望和悲哀,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嗯。”
宋亞也不囉嗦了,他的時間也很寶貴,“內城廣播公司,你有了解嗎?”
“絲毫沒有。”
艾麗西亞茫然地搖搖頭,“我以為……”
“你以為是我風投公司的生意對嗎?抱歉,也許你從迪萊那打探到了一些我要成立家新風投公司的消息,但那邊目前遭遇到了困難,短時間內肯定無法進入經營狀態了。我下麵的話請你記下來……”
宋亞開始正式談工作,“內城廣播公司是一家由曼哈頓非裔政治勢力主導的,以電台運營為主業的公司,現在由皮埃爾薩頓管理,他和他父親帕西薩頓共同擁有公司大約百分之十一左右的股份,其他股份分散在各機構和個人小股東手裡,其中有前紐約市長丁金斯,第一家非裔女性電視台擁有者多蘿西……”
“你想收購?電台現在大多已經很難賺錢了吧?”艾麗西亞問道。
“是的,我還在猶豫,所以需要你和你的律所參與評估。這家公司經營狀況很糟糕,我委托永道會計師事務所粗略了解過,他們的十二家自有電台隻有位於大城市的四到五家能自負盈虧,八家合資電台也大都虧損,他們還參與投資了遍布全米各地的非裔小媒體,可能大部分投資行為都是出於政治目的,所以能賺錢的很少,連永道都查不清楚所有關聯公司一共積欠了多少債務。他們目前唯一能穩定高額盈利的項目是位於曼哈頓的阿波羅劇院,但隻有紐約市府能隨時強行收回的經營權,因為長期廉價租約早已到期,目前處在自動一年一續的狀態……”
“紐約市府為什麼不收回?”艾麗西亞問。
“政治原因,丁金斯以前是紐約市長,他自然不會動那份租約,而新任市長,象黨的朱利安尼可能在第一個任期內也不想冒著被攻擊搞政治追殺的風險動手,但紐約那邊的共識是如果朱利安尼連任成功,內城廣播公司絕對保不住阿波羅劇院的經營權。”
宋亞回答:“丁金斯和薩頓等人的所處的政治勢力被紐約人稱呼為曼哈頓幫,大部分是非裔,因為丁金斯害驢黨丟掉了無比重要的紐約市執政權,而且任內在主流白人、猶太裔、華裔群體中風評非常不佳,曼哈頓幫的政治實力因此大幅衰弱,隨著丁金斯和帕西薩頓的老去,他們目前已經沒有能上得了台麵的政客,隻在紐約的法院、市政和執法單位裡還殘存著些影響力。”
“他們開價多少?”艾麗西亞問道。
宋亞苦笑,“他們想讓我注資三千萬,拿百分之二十五不到一丁點的股權,成為最大的單一股東和董事長,在十三人董事會裡擁有四席,但具體管理仍舊要在薩頓家族手上一直保持到1999年末,皮埃爾薩頓的總經理兼執行董事也先乾到那個時候再說。”
“很苛刻的條件,照你剛才的描述,他們的估值能達到一億兩千萬了,但實際上這家公司有可能一錢不值,對嗎?”艾麗西亞問。
“嗯……錢還不是最大的麻煩,如果我入局,內城廣播公司短期內或許能緩口氣,但長期來看很可能會隨著曼哈頓幫的一年年衰弱,從而丟掉很多基金會以及非裔社會團體的捐助,他們在全米各地的很多媒體仍舊能得以正常運營的重要原因,就是許多非裔組織在金錢和政治上常年提供的各種支援,然後他們回報以媒體資源和政治上的幫助。”
宋亞很坦誠的繼續介紹,“而且即便我坐上了董事長並擁有四席董事也不一定能拿到公司控製權,因為其他董事要麼是丁金斯和帕西薩頓那種前政界大佬,要麼是非裔基金會或社會活動機構的派駐代表,他們的能量很大。同理我想施行改革甩掉包袱也非常困難,它那些遍布全米各地,很多在外界看起來眼光非常糟糕的投資裡都暗藏著水麵下的政治籌傭,如果想剝離掉那些不良資產,就必然會得罪當地非裔政治勢力。這對我來說得不償失,因為我買下那家公司就是為了利用那些資源,考慮到我現在麵臨的麻煩,其實我並不介意每年賠點錢在那家公司,但現在看上去賠一點錢遠遠填不了它的窟窿。”
“我了解你為什麼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