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起身,秋彤雲還拉住陸染風叮囑了幾句:“小陸,你注意下安全,有什麼事……嗯,都拉著楊珊一塊兒去,或者喊吳學幫你。”
“……誒,好。”陸染風點點頭。
從卓家出來,陸染風就忍不住低聲對楊珊嘀咕:“他們還真知道我們名字呢。”
“你不用特意叫我奇奇了。”楊珊對自己真名暴露倒不是很介意,“這個副導演好像也不太放心咱們兩個住在周老憨那個單身漢家,難怪特意安排了三個男的和我們一起。”
陸染風回頭看了眼卓家院子:“要不是你說周老憨似乎表裡不一,這個房主倒是幾家人中看起來最老實的一個。”
楊珊想了想,點了點頭。
劇組中近半成員是女性,且大多青春靚麗,進村下車後引起村民駐足圍觀,那些人的視線確實會讓人不快。
但要說村人有多少惡意,楊珊持不同意見……她也在鄉下生活過,知道鄉村生活是很枯燥無聊的,彆說是二十多個外地來的年輕人開著三輛車子進村了,就算是哪家兩口子吵架,門口也能堵上一大群圍觀者。
不過楊珊並沒有幫村人解釋的意思,沒什麼必要……彆說這是任務裡,就算她們真的隻是加入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劇組、很平常地到鄉村取景,年輕女性對陌生村人保持警惕也是很有必要的事。
天色差不多黑儘時,住在周老憨家的五人一塊兒移步到周老憨隔壁的村民加吃了頓晚飯。
五人的夥食費按天算,每天一百塊、一頓五十塊,這點錢在城市裡的話最多夠頓盒飯,在鄉下倒是能吃得不錯,周老憨的大嫂特地殺了隻小公雞、砍了一半做成燉雞塊,青菜苔卷心菜蒜苗啥的炒了幾大盤,五個年輕人加上周老憨、周老憨的大哥大嫂小侄女,都沒把菜吃完。
約好明天中午把飯菜送到周老憨家吃,五個年輕人便回了周老憨家。
周老憨家的房子是一座單層平房,合共五個房間,一個客廳四個臥室。周老憨自己住了一間,還有兩間用來堆雜物,剩下靠院子方向門對門的兩間便騰給五個臨時房客住。
雖然輔導員秋彤雲在工作群裡發了要求大家早點休息、明早早起開工的通知,但現代年輕人估計沒有哪個能做到晚上八、九點鐘就上床睡覺,楊珊和陸染風正低聲討論劇組成員中有哪些可疑時,攝影師小吳便拉著同屋的兩人過來,邀請她倆聯機打手遊組排。
楊珊和陸染風的手機根本沒法聯網打手遊,找了個借口推辭掉,小吳卻還不肯放棄,拿了盒大富翁出來……
嗯,隻是勉強認識、算不上朋友的年輕人聚會,並不會玩啥電影經典套路真心話大冒險……
湊合著玩了局大富翁,時間也差不到到晚上十點,有些不耐煩的陸染風裝作打了個哈欠,吳學幾個隻得不好意思地收拾東西離開。
“如果說原‘化妝師’和原‘場務’隻留下行李失蹤跟這三人有關係,那麼他們似乎不太可能還能厚著臉皮上門搭訕……看起來,這三個人應該是沒啥嫌疑,你覺得呢?”門關上,楊珊便摸著下巴道。
全程被尬聊的陸染風頭痛地揉了揉額頭:“不好說。‘意誌’扭曲了他們的認知,讓他們在潛意識中毫不懷疑地將我們當成了原本的化妝師和場務,如果他們之中存在加害者,疑惑‘我們’為什麼會繼續出現,因此刻意接近我們、想要打探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
楊珊想了想,不由搖頭:“還真是出乎意料的麻煩呢,這個任務。”
接下來,兩人又繼續在假設“原化妝師與場務已經受害”的基礎上討論兩人進入任務後接觸到的劇組成員反應,並將她們認為可疑的人員一一列舉在名單上。
時間到晚上11點左右,兩人居住的房間窗外,忽然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經曆過《缸中之鬼》任務,楊珊彆提對入夜後的水聲多敏感,立即衝到窗邊,將窗簾拉起條縫。
院子裡,瓦數很低的、昏暗的大燈不知何時被拉亮,正對她倆房間窗口的水龍頭旁邊,周老憨提著個塑料水桶,正往大木盆裡倒水。旁邊的地麵上,堆著些看上去是要清洗的衣物。
楊珊盯著周老憨看了會兒,緩緩將窗簾放下。
次日。
天不亮,副導員秋彤雲就在工作群裡瘋狂@人喊集合,到了七點半還沒有在群裡冒泡的,就會接到她的奪命連環call。
在副導演的努力下,不到八點,全體成員便帶上了各自要帶的拍攝器械、道具,在村中廣場處集合,開展拍攝工作。
董胖子寄以厚望的劇本是個現代鄉村龍傲天走上人生巔峰的爽文瑪麗蘇式女主用愛感動霸道總裁的模式套路劇。
需要在鄉村取景拍攝的劇情有兩段,一段是龍傲天在鄉下時受人欺淩輕視、發誓要出人頭地的橋段;一段是龍傲天小有成就後帶女人回鄉炫耀打臉,結果發現當年他忽視的菜苗變成村花、純潔的心靈打動了他,讓他看在女主麵子上低下高傲頭顱與村人和解的橋段……
總得來說,就是全篇爆點尬點、打架打進練舞池的那種土味十足的爛俗劇情……楊珊看到陸染風增加戲份後拿到的劇本時,那些辣眼台詞都差點沒把她雷倒。
農閒時節村人沒什麼活兒,不少人圍在劇組周圍看熱鬨,還有小孩子嘰嘰喳喳地在旁邊跑,陸染風給人化妝的棚子更是圍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婦婦女老太,嗑著瓜子看她給演員上妝,那熱情勁兒就跟看美妝直播現場差不多。
楊珊幫忙做了會兒雜活,見陸染風實在抽不開身,便遠遠地給了她個眼神,悄悄從拍攝現場離開。
幾分鐘後,她回到周老憨家。
停在院內牆根下的農用三輪車沒在,早上特意留意過這邊、親眼看見周老憨拿著農具開車出門的楊珊沒多猶豫,直接繞過院子來到周老憨住的房間窗下,掏出個手臂長、二指寬、一頭有特殊凸起結構、可以掛上細鐵絲的薄鐵片,開始撬窗……
嗯,這個玩意兒是楊珊在某法製節目上看見過的、一種闖空門的慣偷自製的撬窗工具,截了圖下來找鋁合金門窗行的師傅給車的,好孩子不必好奇……咳咳。
這個連一般的門用鎖芯都能弄開的慣偷工具開個農村裝窗戶時用的插銷不要太輕鬆,沒廢多大功夫楊珊就撬開了窗戶,靈巧地跳進屋內。
周老憨住的臥室收拾得挺乾淨,乾淨得完全不像是一個單身漢的住處,甚至連被子都疊得整整齊齊。
方桌上放著些《故事會》、《今古傳奇》之類的雜誌,抽屜裡裝著螺絲刀、燈泡、煙盒、打火機、剃須刀刀片、襪子、男式平角褲等雜物。
老式木架床下堆著兩個放舊衣服的尼龍口袋,衣櫃裡除了掛著的常服外還疊著好些床單被套……
小心地查看到衣櫃的楊珊,動作忽然頓住。
她連忙起身,將剛關上的左邊櫃門拉開。
兩扇對開門的衣櫃,一邊用來放棉被,另一邊用來掛衣服、放床單被套,隻看衣櫃裡疊得整整齊齊的物件兒,就知道周老憨是個在生活上很用心、很仔細的人。
不過……一個單身漢,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棉被和床單被套?
算上借給租客鋪床的棉被,再加上周老憨自用的、以及收納在衣櫃內的,這麼個單身漢,居然一個人家裡就備下了將近十條被子?
楊珊想了想,更加仔細地查看疊在右邊櫃子裡的床單。
粗略一數,就有二十來床……
楊珊關上衣櫃,將床下的尼龍袋子拖出來,拉開拉鏈,
這種農民工愛用的尼龍袋容量挺大,冬被都能塞兩床進去,裝衣服更是能裝幾十件。
翻開放在表層的男性秋冬舊衣,楊珊便……發現低下還藏著明顯女裝款式的粉紅色羽絨服。
是那種秋冬季節在鄉下市集上隨處可見的廉價羽絨服,沒版型、還拚命掉毛那種。
再往下翻,楊珊發現更底下還有小孩穿的小牛仔衣、小運動褲……
楊珊將這隻尼龍口袋拉鏈拉上,推回原處,又將另一條口袋拖了出來。
這隻口袋內,裝著老年人穿的大衣、舊毛線衣、棉毛衣褲,甚至還有一雙毛線拖鞋。
將這條口袋也推回原位,楊珊站起身,皺眉思索了會兒……將她撬開的窗子複原,打開門走進客廳。
房主人沒有騰出來給客人住的兩間屋子,房門是鎖著的。
一般家用的暗鎖對楊珊這種外行人來說有難度,嘗試了下發現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很難撬開鎖而不留下痕跡,楊珊便遺憾地從正門出去,繞路到窗子處……
這兩間鎖著門的房間內,確實是雜物間,一間被用來放農具、柴油、工具啥的,另一間則堆滿了大豆、小麥、紅薯、稻穀之類的農作物。
搬開兩袋穀物,楊珊看見了……一張小床。
床頭位置的牆壁上,還貼著一張帶有卡通圖案的乘法口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