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葵是第二天早上和媽媽一起吃完早餐才回學校的,她坐上車時,千代子斜倚在房門上目送著她離去,她透過車內後視鏡的反光看著媽媽的身影,覺得她一個人站在那裡的樣子孤單極了。
星野葵又想起了爸爸,爸爸殉職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千代子一個人把她養大,這期間也不是沒有人試圖給她介紹對象,其中不乏一些品行端正,各方麵條件都很不錯的男性,甚至還有一些叔叔因為傾慕千代子而嘗試著來討好她。
但是千代子拒絕了其中絕大多數人,隻和少數幾個實在推拒不過的吃過飯,然後沒過多久又與他們斷了聯係。
在日本,單親母親要獨自撫養女兒長大實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但是千代子做到了,她還做得很好。
就算爸爸離開了,星野葵也時時能感覺到自己是被浸泡在愛意裡的小孩,她活得並不比任何一個父母雙全的孩子差,所以她時常覺得自己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勇敢,最美好的人。
但她也是憂鬱的,是黑白的。
星野葵不知道千代子對那些男性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到底是因為爸爸,還是因為自己,抑或是兩者皆有。
她唯一知道的是,千代子心裡的那盞燈確確實實已經熄滅在十年前寒涼的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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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葵回到宿舍時才看見諸伏景光給她發的消息。
他們雖然同在一所大學,但是並非是同專業的學生,日常課程也比較繁忙,所以兩人雖為男女朋友,但也沒有天天見麵的機會。更多時候,他們都是通過手機與對方分享交流日常生活。
「小葵,回學校了嗎?需不需要我來接你?——From 諸伏景光」
星野葵看著簡訊,心情一下子明快起來。
「已經回到宿舍啦。——From 星野葵」
她的餘光突然瞥見了前兩天隨手放在桌子上的遊樂園宣傳海報,海報的背景是一個巨大的摩天輪,摩天輪的頂端一對情侶正甜蜜相擁。
算算時間,她和諸伏景光已經兩天沒有見麵了,她微微有些意動,於是又按了幾個字符發送了出去。
「周末有時間嗎?我們去約會吧。——From 星野葵」
對方回複得很快。
「陪女朋友的話,當然什麼時候都有時間,你想去哪裡?——From 諸伏景光」
「附近新開的遊樂園怎麼樣?——From 星野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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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星野葵頂著藤原惠子打趣的目光走出了門,她長發披散,身著一條淺黃色的連衣短裙,露出筆直又微微帶有肉感的一雙長腿,身上斜挎了一隻鏈條包,整個人顯得青春又美好。
她到校門口時諸伏景光已經等在了那裡,他頭頂上扣著一頂鴨舌帽站在樹蔭下,看見她時抬手朝她揮了揮。
星野葵小跑到他身邊,伸手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胳膊,“抱歉小光,等很久了嗎?”
她剛剛從開著空調的宿舍裡跑出來,肌膚上還泛著涼意,與諸伏景光的手臂相貼,帶來令人心悸的觸感,諸伏景光不由地屏息,目光在她臉上流連。
星野葵抬起頭衝他甜笑,“怎麼了嗎?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他故作鎮定地將視線從她身上離開,耳根微微泛紅,但還是很誠實地說道:“因為今天的小葵很好看,所以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說完他有些害羞,也不等星野葵回答,徑自將骨節分明的手指插入女孩微蜷的手掌,牽著她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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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達遊樂園時,時間已經不早了,星野葵站在遊樂園的檢票口朝園內望去,目之所及處都是熙攘的人群,大家臉上都洋溢著生動可愛的笑容,她也被這個如同童話一般的世界吸引,拉著諸伏景光的手歡呼著向園內跑去。
兩人排著隊瘋玩了一陣,路過紀念品商店時星野葵被裡麵各色的發箍吸引住了目光。
她拿起一個貓耳朵形狀的發箍,趁諸伏景光不備戴在了他的頭上,然後忍著笑意哢哢拍下來好幾張照片。
諸伏景光驚訝地摸摸頭頂的貓耳朵,湊近了一旁的鏡子照了照自己現在的形象。鏡麵裡的男人灰藍色的貓眼微微睜大,和他頭頂的貓耳朵簡直堪稱絕配,他歪歪腦袋,鏡子裡的男人也歪歪腦袋,竟然還顯得有幾分可愛。
而他一旁的女孩兒則緊抿著唇,一臉辛苦憋笑的樣子。
諸伏景光側過頭,伸手戳了戳星野葵臉頰上梨渦的位置,然後成功地看她破功,他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小葵也戴一個吧。”他心情愉悅地提議,目光掃過貨架上造型各異的發箍,最後定在了淡紫色的兔耳朵發箍上。
這是貨架裡的最後一個,也是最好看的兔耳朵發箍了,他一眼看到就覺得它和星野葵可愛得相得益彰,於是和女孩示意,“就那個吧,感覺很適合你。”
星野葵於是伸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