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個問題。”孫從書並沒有遮掩。
“你似乎……隻邀請了我一個人?”
察覺到了他語氣中探究的意味,吳東文提著茶壺的手一頓,接著他笑了起來,眉毛微微蠕動著,好像和之前沒什麼兩樣,“也邀請了彆人,隻不過你來的最早而已,昨天的電話,你今天一大早就到了。”
“我這人一向喜歡積極,既然你來的早了,肯定是比彆人要占便宜,而且我父親也跟我提過你,說你從很久之前就瞧上那個瓶子了。賣誰都是賣,看孫哥的穿衣打扮談吐是個體麵人,應該不會坑我吧?”
這話說的倒是有點水平,孫從書沒有證據,不可能會為了心中那麼一點困惑去得罪他。
沒有多糾纏,孫從書打了個哈哈,這個話題就算是過去了。
一旁麼孫博文倒是有點想笑,對方這一口一個孫哥叫的,不知道兩家的關係有多親近呢。
他爸都五十多歲了,這姓吳的才多大?有三十五麼?
對這兩人談話沒興趣,葉青垂下眼眸,將注意力轉移到麵前的茶杯上。
不愧是老藏家的宅邸,連這東西都是古董。雖然是清代民窯出來的,但是做工和款型都不錯,一套下來也值個三五萬塊錢了。
對比這裡,她不知道海底那些古董什麼時候能賣出去。
微不可聞的歎氣聲傳來,孫從書轉頭,笑著道:“小小年紀,有什麼可發愁的,小心變老。”
也就這十幾分鐘的功夫,葉青留給他的印象確實不錯。
從容、淡定、言之有物,雖然冷淡了點,但這也不是大毛病,可能自己兒子是咋咋呼呼的性格,也可能是缺什麼就覺得什麼好,孫從書就喜歡這樣的小輩,故而他才有此一問。
老年人就是喜歡這種文藝青年,他早就習慣了。孫博文這邊剛露出一點不以為意,下一秒頭上就挨了一巴掌。
看著麵前父子倆的互動,葉青搖了搖頭,失笑道:“知道了。”
趁著這閒談的空當,吳東文將杯子擺成一排,然後挨個倒上茶水。
熱氣氤氳,茶香淡淡,卷起陣陣漣漪。
這種簡單粗暴的泡茶方法,還真是暴殄天物,不知道吳老爺子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珍藏的茶葉被這麼糟蹋,會不會氣活過來。
反正如果等他老了,他兒子這個樣子,他哪怕是拚著最後一口氣,也要把遺產全捐了,一點也不留給這個敗家子,餓死那兔崽子活該!
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孫從文即使心中思緒翻滾,麵上還是一派平靜,“好茶。”
睜著眼睛說瞎話。
同樣嘗了一口的葉青當即就放下了杯子,她緩緩站起身,然後低聲道:“我去院子裡看看。”
如果是彆人,葉青還不會這麼不給麵子,但想起吳東文之前垂涎的神色,葉青壓根懶得同他虛以委蛇。
有些時候與人相處應該學會忍耐,但像吳東文這種,他還配不起。
低咳一聲,孫博文同樣放下了杯子,“我也先出去了。”
就讓他爸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兒喝這樣的好茶吧。
很快,整個正屋就隻剩下吳東文和孫從書兩個人。
這女的,真是仗著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就各種瞧不起他,跟前妻那個賤人沒什麼兩樣!
一絲陰沉自吳東文眼中閃過,很快,又被他收斂起來。
另一邊。
葉青出了正屋門,接著就徑直來到了東邊的牆角。
那裡擺放了一個瓶子。
她伸出手臂,大概估量了一下,瓶子差不多有四十公分左右。
看著不停比劃、顯得一絲不苟的女生,孫博文百無聊賴的伸了個懶腰,“這是什麼?”
沾滿了泥漿,一副破破爛爛的模樣。
“這玩意兒也是古董?”
“沒上手,不知道。”葉青搖頭。
並非是敷衍,她說的是實話。
不過,這瓶子好像有些眼熟,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好像見過跟這個類似的東西,隻是上麵的圖案是一隻赤色的鳳凰。
而這隻瓶子,上麵是條龍。
思考了一下,葉青並沒有將它整個拿起來,而是直接用手在瓶口處擦出了一個五公分左右的空白。
顧不得手上臟汙一片,她仔細看了過去。
這個地方的花紋,果然是一模一樣的。
心中瞬間有了底,葉青接著站起身,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單獨包裝的濕紙巾撕開,然後將十根指頭擦拭乾淨。
瑩白玉潤的手指經陽光這麼一照,上麵淡紫色的血管都能被看的分明。
有些人明明能靠臉吃飯,非得靠才華。
孫博文先是痛心疾首的在心中一通惋惜,接著他一本正經的開口:“你看出什麼來了?”
“你猜?”葉青並沒有正麵回答。
然而就這短短兩個字,孫博文突然明白了什麼,“你想要?”
點了點頭,葉青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這瓶子擺在這裡,每天承受風吹日曬,一看吳東文就不是很寶貝它的樣子。既然這樣,不如自己來接手。
圍繞著牆角打量了這個瓶子足足兩分鐘,孫博文撓頭,“你有把握麼?”
“還行,碰運氣吧。”葉青並沒有將另外一隻梅瓶說出來,更沒有把話說滿。
她也沒有一雙火眼金睛,對古董的真假隻能依靠經驗來判斷。不論是誰都有馬失前蹄的時候,所以她還是不要太自信的好。
孫博文聞言,略帶鄙視的看了她一眼,“我最討厭你們這些明明都胸有成竹還自謙的人。”
“虛偽。”
頭一次被這麼形容,葉青心情十分微妙,不過她也沒將這句話放在心裡也就對了。
對人類,謙虛點好,起碼不會那麼容易被人挖坑。
原本孫博文以為麵前這個女生會一直盯著這瓶子不放,直到拿到手為止,誰知道她把濕紙巾丟到垃圾桶裡,接著就搬了個凳子坐在那裡開始玩手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