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說麵前這個陶罐,哪怕它隻值四十萬、五十萬,隻要吳東文咬死了它值七十五萬,那它就值七十五萬。
用受歡迎的古董吸引人來,然後再用冷門、賣不出去的古董來碰瓷,這手段可以說是相當無恥了。
這不僅僅是人品敗壞,更是對這些器物的不尊重。吳老爺子泉下有知,恐怕非得要痛哭一場不可。
感覺到糖已經在口中完全融化,葉青將塑料小棒抽出來,隨手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裡。
看了看自己的手,是乾淨的。
坐在孫從書對麵的椅子上,不顧兩人的驚愕的視線,她緩緩的拿起了麵前缺了蓋的罐子。
這個時候,這東西意味著麻煩。孫從書沒想到冷冰冰的女生居然會如此動作,一時間,他的眼神有些複雜。
在未上釉的素胎上,用綠、黃、茄紫三色燒製而成,是為素三彩。這玩意兒可以說是比較偏門的古董了,不容易出手,用來釣魚整好。
“素三彩裡假貨很多,希望你的運氣足夠好。”葉青看了孫從書一眼。
實際上,葉青也是半吊子水平,從來沒有專業的老師帶過她。她在帝都大學裡學的是曆史,而不是古董鑒定。
葉青最大的優勢,大概就是能夠把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她幾乎把世麵上關於古董鑒定的書都看了一遍,海底沉沒的那些珍寶,都可以讓她練手。
接觸的多了,熟能生巧而已。
孫從書回望過去,半晌後,他鄭重道:“謝謝。”
萍水相逢,她如此作為已經是仁至義儘。
這是個渾身散播著正能量的青年。
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被打上了什麼標簽,葉青仔仔細細的將這個罐子探查了一遍,任何角落都沒有放過。
吳老爺子是資深藏家,他打眼的幾率很低,所以這時候細節就變得尤為重要。新仿的瓷刺手,這種常識性的錯誤對方不會犯。
施釉較厚,釉麵閃爍柔光,底部款識表明這是明朝正德年間官窯典型器物,無論是色彩也好,還是器體厚薄也好,都沒有什麼瑕疵。
葉青不由得皺了皺眉,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因為罐子內裡一片漆黑,葉青拿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終於,她發現了點什麼。
補瓷的痕跡,雖然隻有米粒大小,但葉青還是捕捉到了。好好的瓷器,怎麼會有這種粘痕呢?
將罐子放到一旁,葉青垂下眼睫,靜靜的思考著什麼,這時候,她腦海裡閃過無數可能。
孫博文和孫從書見狀,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居然微微的緊張了起來。
大約三分鐘後,葉青重新拿起那個罐子。
敲了敲外壁,微微滯悶的聲音傳來。片刻後,她又敲了敲底部。
果然,聲音不一樣。
葉青微不可見的勾了勾唇,“仿品。”
這手藝,可謂是登峰造極。
孫博文有點懵,誰能告訴他,這特麼是怎麼鑒定出來的?
孫從書到沒有自己兒子那麼情緒外露,不過看得出來,他也是相當的震驚。
葉青不喜歡賣關子,她直接了當道:“估摸著應該是民國燒製出來的東西。”
這樣的話,差不多也就兩、三萬塊錢。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孫從書又把罐子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
孫從書雖然稱不上專家兩個字,但也算是了解,無論他怎麼看,這都是明代的東西。
“燒製這個罐子的人,把罐底整個敲掉,然後粘上了明正德素三彩的底。”這一手偷梁換柱,實在是漂亮。
葉青一句話,宛若平地一聲雷,孫從書當即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是誰想到的點子?怪不得連吳老爺子都看不出破綻!
有了結果,再看這東西的時候,哪兒哪兒都是漏洞。
孫博文高興壞了,他想也不想就往外走。
把這事兒宣揚出去,看以後誰還敢上門買吳東文的東西。兩、三萬塊錢買他的名聲,值了!
很快,吳東文一臉譏諷的走進來。他以為孫家父子這是狗急跳牆了,才會想到如此拙劣的借口。
“我已經打電話告訴跟吳老爺子生前的好友說過這件事了,他們大概明後天就會到。”孫從書不愧是玩兒政治的,一下子就掐住了吳東文的命門。
沒了這些人,他的古董能賣出去,做夢吧!
果然,看起來溫厚儒雅的人,整起人來才最狠。
見他不似玩笑,吳東文臉上頓時就變了。
這下子,輪到孫博文光明正大的嘲笑他了,“中午十一點半了,該吃飯了,你做好了麼?”
一一掃過孫博文和孫從書的臉,等到葉青的時候,吳東文目光驟然一陰,“是你?”
男人的直覺有時候也挺準。
原本孫博文想截過話茬,畢竟在他看來,葉青是個女生,力氣沒有男人大。萬一吳東文發瘋報複,那就是他們家的罪過了。
誰知道他還沒開口,葉青不鹹不淡的聲音就已經傳出來了:“是我。”
就在吳東文怒氣上湧,神情陰晴不定,不知道在盤算什麼的時候,葉青突然感覺到了手機的震動。
打開一看裡麵的內容,她豁然站了起來。
“救我!”
是杜沁。
作者有話要說: 葉青:寶寶乖,阿爸這就來救你!
杜沁:?????
藺池:輸入法都快不記得我了。
古董文……是真的燒腦……
五個小時一章,我要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