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清閣的老板終於被放了出來,雖然形容憔悴了一些,但身上並沒有臟汙或者傷痕,很顯然,除了吃的差一點,他在裡麵待的還算舒服。
出來之後得知妻子已經把店麵賣了,老板先是悵然,接著他就接受了現實。
在古玩這個行業沉浮了一二十年,他也早就厭倦了這種生活,是時候該好好放鬆一下了。
不過到底是自己經營了十年的店鋪,老板到最後還是來看了最後一眼。
“葉老板。”先是驚訝於接手的人的年輕,但隨即他就毫無心裡芥蒂的拱了拱手。
“恭喜恭喜啊。”
“托你的福。”在人類社會混了四五年,葉青早已經知道什麼場合應該說什麼樣的話了。
兩個本來不認識的人很快就因為相同的愛好變得熱絡起來。知道對方的心情,葉青並沒有過多的占用他的時間。
老板先是在外麵轉了一圈,接著又去茶室坐了坐,最後他又摸了摸紅木帳台上麵的紋路。
細膩、溫潤,跟十年前剛買回來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區彆。
“果然貴的東西有貴的東西的理由,幸好我當年比較果斷,沒有聽你的圖便宜。”
這句話一出,老板娘幾乎是瞬間就回想起了當年的場景,“你還說呢,要不是你非得堅持,咱兒子能連尿不濕都用不起?”
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妻子半晌,最後老板無奈的用袖子去擦她的臉頰,“說話就說話,你哭什麼。”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老板娘的眼中已經溢滿了淚水。
知道人是一種非常感性的生物,葉青並沒有打擾他們,想了想,她去茶室端了兩杯水。
“謝謝。”接過水杯,老板娘嗔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都是他,沒什麼亂回憶什麼。”
有些東西是經不得再提的。
彆人新店開張正是高興的時候,自己在這邊掉眼淚實在是太掃興了,將杯子裡的茶水喝乾淨之後他兩人提出了告辭。
臨走的時候,老板看向一旁站立、默默不語的青年,“阿忠是不成了,不過你卻是個好的。”
人的品行一旦出了問題,賺再多的錢也沒用,因為不乾淨了。
“好好努力,跟著葉老板比跟著我有前途。”
很明顯,老板一見麵就猜到了葉青的身份。
隻這一句話,本來還表現的極其平淡的青年霎時間就哽咽了起來,“我會的,您放心。”
“哦對了。”踏出古董店大門的一瞬間,老板轉了一下頭。
“如果有機會的話,能麻煩葉老板幫我轉告祥遠齋的老板盧靖遠一件事麼?”
“什麼?”葉青目光微頓。
表情有一瞬間的悠遠,接著老板笑嗬嗬的說出了不為人知的真相:“當年盧靖遠父親的事,確實不是我做的,我並不知道那個物件是土貨。”
說起來,那本來是自己看上眼的,結果被盧靖遠的父親給截胡了。
也正是因為替他擋了牢獄之災,盧靖遠的父親才會越想越覺得窩囊,到最後竟然自己把自己給氣死了。
這麼多年了,沒想到對方一直把這件事給記在了心裡,老板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冤枉了。
“盧靖遠也看上了這家店,你小心一些。”當然,如果能解開當年的心結,一切估計就能好起來了。
這就當是自己送給麵前這個女生一份人情,結個善緣好了。
不知道為什麼,從老板無奈的表情裡,她竟然覺得他對於祥遠齋的老板並不是很排斥。
難道,那個叫盧靖遠的,居然是個好人?
等老板離開之後,葉青才後知後覺的看向葉文昱,“之前的車禍是怎麼回事?”
難道不是祥遠齋的老板在後麵下黑手?
“那個啊……”完全不知道女生心中的想法,葉文昱實話實說,“老板娘見老板進去了,好幾天沒休息好,加上孩子有些調皮,哭著喊著要去看老板,她一個沒注意闖了紅燈,結果被一輛現代給刮了一下。”
萬萬沒想到這件事隻是個意外,葉青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真是在朗中待的時間長了,她的思想都變得複雜了,整個人居然都陰謀論起來。
從女生的表情察覺到了一點端倪,接著葉文昱撓了撓頭,“你不會覺得這件事是盧老板做的吧?”
“如果要真的是他,我早跟他拚命了。”
做生意耍手段也就算了,哪兒有衝人老婆孩子下手的?
“好吧。”葉青也知道自己這次是想的太深了。
青天白日的下殺手確實是過了。
因為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所以……看了對麵窗戶那裡偷偷摸摸拿望遠鏡望過來的男人一眼,葉青決定不再去計較這些小細節。
老板和老板娘把所有玩意兒都搬走之後,整個古董店就變得空蕩了起來。這樣一來,紅木架子上的灰塵就顯得格外醒目。
葉青一邊拿濕毛巾擦拭,一邊盤算著自己應該擺放什麼東西好。
太珍貴的,比如國寶級彆的古董有個一兩件就可以了,多了的話容易引人注目。大頭有了,其他的一部分擺大眾喜歡的,另一部分放偏門。
反正一定要留住每一個進來的顧客。
就這樣,這一天的時間就在打掃衛生中度過了。
第二天一早,葉青剛來店裡,她還沒來得及繼續昨天的活計,那邊就有第一個客人上門了。
雖然這個客人是來賣東西的,而不是來買東西的。
“家傳的古董,老板要不要掌掌眼?”
看著對方手中帶著明顯做舊痕跡的盤子,葉青頓了頓,然後搖頭,“不了。”
“你可以去對麵的祥遠齋問問。”
他就是受那邊老板指點,所以才會來這邊的……
又堅持不懈的問了好幾聲,男人見麵前的女生壓根不為所動,甚至都沒有上手看的意思,到最後,他隻能滿心失望的離開,
第三天,衛生打掃乾淨了,葉青開始在夜裡不動聲色的將海中的最為普通的古董物件往店裡轉移。
到了白天,下午的時候,又有一個顧客上門。
這次是個老太太,她顫顫巍巍的走進來,揭開布包的手都在哆嗦,看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老板行行好,幫我看看這個東西吧,家裡的小孫子指著它救命呢。”
看到這個場景,葉青沉默了一瞬,然後無奈的說:“您能不能把脖子上的項鏈藏一下?”
這麼大一塊翡翠,她又不是瞎。
一旁的葉文昱見老太太表情瞬間變得凝固,他當即就笑出了聲。
知道自露餡了,老太太健步如飛的離開。
接下來是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一連一個多星期,在正常的人流中,總會出現這樣一個或者兩個的奇怪的客人。
剛開始葉文昱還擔心葉青會像自己前任老板那樣一不留神就中計,到了後來,他看到葉青很輕易的就能辨彆出其中的詭詐,於是瞬間就放心了。
新老板的眼力是真的不錯,明師出高徒這句話果然做不得假。
轉眼間,時間就到了正式開業的前夕。
“抱歉,我店裡不收任何物件。”
終於,對方肯下血本拿出真東西了。
不過說實話,葉青在海裡都能挑花眼,怎麼可能接手花錢買古董這種事?
所以她注定要讓麵前的男人失望了。
沒想到對方對著這麼珍貴的古玩都不心動,尖嘴猴腮,眼下帶著一道疤痕的青年愣住了。由於不死心,他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您上手看看?”
“不用。”隨手掀開紅綢,露出下麵的架子,葉青淡淡的陳述著一個事實:“我這裡隨便哪一個拿出來都比你那個好。”
這架子上有明清官窯,有極品古幣金錯刀,甚至還有一方保存完整的澄泥硯!
“……”
臥槽,底蘊這麼深的嗎!?
有那麼一瞬間,青年忍不住把自己手中的物件往身後藏了藏。真是貨比貨得扔,這堆東西裡最差的都能比自己這個多賣一位數。
以後再接這種活兒,他就是個傻子!
沒有片刻的停頓,青年轉身就走。見對麵祥遠齋裡走出了一個人,他沒好氣的瞪了對方一眼。
猝不及防就被懟了的盧靖遠摸了摸鼻子,他即將出口的話堵到了嗓子眼。
最厲害的也歇菜了,難不成自己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店麵從自己手中飛走?
不行,明天對麵就要正是開業剪彩了,今天晚上是自己最後的機會!
這人……
看著男人的身影,半晌後,葉青幽幽的歎了口氣。
——
另一邊。
黑色的商務車裡。
一共八個人,其中就有之前的漢子以及他的同伴光頭。他們戴著藍牙耳機,好像在聽誰的指令,麵上都是一片嚴肅。
“好的好的,我們一定全力以赴。”對方說了句什麼,為首的女人極其鄭重的保證。
很快,通訊被切斷,所有人對視了一眼之後,都不由自主的深吸了幾口氣。
想起來光頭之前說過的窒息感,女人的心弦一點一點的繃緊,“這次的目標可能是個硬茬子,你們一定要小心!”
雖然沒有穿著統一的製服,但不知道為什麼,從他們整齊劃一的動作中,竟然隱隱看到了集中訓練過的影子。
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群有組織有紀律的人。
下一秒,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光頭的手心裡,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火球!
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震驚當場。
想起自己之前的狼狽,光頭眼中狠色一閃,然後飛快的收手,就這樣,這個火球毫無反抗之力的被捏碎了。
濺起的星火落到皮椅上,瞬間就將皮椅洞穿,可見它的腐蝕能力還有溫度是有多高。
完了,又要扣工資了。
見女人眯起了眼睛,漢子忙不迭的岔開話題,“真姐放心,我們一定會將那個叫葉青的帶回來!”
既然是深海裡出來的生物,那就應該回到深海裡去。
人類的領土,絕對不允許她玷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