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姬忍笑:“嗯嗯,我知道的。”
反轉術式生效,傷口在眨眼間愈合,天元稀奇地扒拉著朋友的腦袋一陣研究,明王則捧著占滿了血的裹傷布料,不再對憂姬橫眉豎眼——從咒靈裡君到反轉術式,明王認為憂姬已經證明了她作為本家傳承的資格,這才對她達成了初步的認可。
“裡君不是妖怪,而是類似怨靈的存在。”憂姬也在天元的身邊坐下,解釋道,“一切都是因為我,裡君在很小的時候意外逝世,而我因為自私的不舍,把他詛咒成了我的咒靈,我離開家去東……”
“東京”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了,憂姬趕緊刹住,她想起菅原道真給她補的背景,於是描補道:“裡君在之前曾誤傷過我的家人,所以我被送到山裡獨居,現在我終於能夠和裡君和睦相處,所以才離開——天元君,你怎麼了?”
天元早已閃到了明王身後,探出一個腦袋:“哎,我在這兒呢,姬君有什麼吩咐?”
就一副,非常有身為輔助係自知之明的樣子。
憂姬:“……請放心,我現在已經控製得很好了,而且我的術式也不是咒殺。”
天元:“我可是很討人喜歡的,姬君你千萬要克製呀!”
憂姬:“……”
明王一把把天元扯回來:“既然家主把姬君交給你,那就是確定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天元一臉嚴肅:“所以我給自己找保鏢也是很正確的選擇啊!”
憂姬十分無奈:“請不必擔憂,不論如何,我隻會有裡君,不論是現在還是未來。”
明王不耐煩這場鬨劇,他拍開天元的手,直接對憂姬道:“姬君的能力都是很有潛力的,但假如姬君想要找尋到真正的‘特質’,還是需要更多的修行——平安京周圍有不少地方都很適合。”
憂姬試探道:“比如十八橋?”
“你知道十八橋?”明王有些詫異,“確實,這是剛發生的事情,十八橋上出現了藏在水裡的妖怪,不過我聽說那東西已經被祓除了。”
天元插嘴:“那群酒囊飯袋怎麼可能有這個實力啦?十有八九是實乾派的人做的,是拜到藤原門下的那家夥吧?和我們老爺子關係不錯的那個麻葉童子。”
“麻葉童子很厲害,不是我們能匹敵的。”明王不情不願地道,“不過我提議的修行就是這個意思,姬君可以跟隨我們去祓除妖物。”
這就是要去祓除詛咒的意思吧,看來可以等同於咒術實習。
憂姬點頭:“好,那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明王垂眸,看著手上的羂索,露出一個厭煩的神情:“隨時可以,京都周圍大大小小的妖怪數也數不清……消減了一隻還有無數隻誕生,無窮無儘。”
“因為這個世道還是太混亂了。”一向活潑溫和的菅原天元也安靜下來,苦澀地微笑,“姬君,這是你第一次入世,你看到的隻是平安京的繁華和熱鬨,但——在京都之外的這片土地上,仍然滿是爭鬥和荒蕪,妖邪四起,屠殺平民,權貴驕縱,剝削百姓……而在京都之內,達官貴人們也有著數不儘的齷齪心思,這一切都是妖怪誕生的土壤。”
憂姬用詛咒替換了妖怪,立刻就理解了天元的意思。
明王接著冷笑道:“即便翠子巫女曾把天下的妖邪一掃而空,但不過一百年而已,人心鬼蜮,又有無數的妖怪重新降世了。”
天元站起身:“總之,還是要更加勤勉才行,無論如何也不能像是那群家夥一樣,空有陰陽師的頭銜,卻行諂媚小醜之事!”
*
在忙碌的一天後,憂姬在入夜前又見到了菅原道真,他披著厚重的衣裳,臉上帶著難以隱藏的疲憊神色。
這一次,憂姬清楚地認識到了他年邁的事實。
“憂姬,在今日的經曆中,你遇到了什麼問題嗎?”菅原道真溫和地問道,“應該有許多困惑吧?畢竟天元和明王都還小,他們所看到的世界也是有局限的。”
憂姬隔著一張桌子,在老人身前跪坐:“可是您卻讓他們來幫助我——是因為他們分彆是五條和加茂的子弟嗎?”
菅原道真愣了愣,隨後搖頭:“是,也不是,我會選擇他們是因為這兩個孩子的特殊性,命運已經為他們書寫好了未來,他們是最適合接觸你的人。”
憂姬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這段話語中的重點:“您說‘命運’?”
是因為能夠預見未來嗎?菅原道真對“命運”似乎非常執著。
她記得菅原道真最後的結局是……似乎是因流放而死!
他知道這一點嗎?
“是的,命運是絕對無法更改的,它早就限定了一切,我們所有人都需要按照既定的軌道走下去。”菅原道真搖頭歎息,“憂姬,我明白你想要問什麼,我早已知曉我的終點,而我會儘到一切責任。”
“違抗命運是無用的,它必然會導致同樣的結局。”
憂姬皺眉:“請您不要這麼說……”
菅原道真又笑了,他看著憂姬的眼熟溫柔又寬和,像是在教誨無知的孩童一般:“沒關係,你遲早會明白一切的,不過我今晚來找你並不是為了這個——憂姬,命運讓我把它交給你。”
說罷,菅原道真從身後捧出一方狹長的盒子:“我從很久以前就保存著它,它是屬於你的。”
這盒子大約有一臂長,外表平平無奇,沒有可供打開的縫隙,可當憂姬有些茫然地接過它時,這盒子便當著她的麵化作齏粉,隻在她手中留下了一柄打刀。
憂姬震驚:“是刀……”
是咒具嗎?菅原道真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準確的說,它是淺打。”菅原道真道,“雖然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憂姬,它是你未來的‘斬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