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景程回來也就留了幾天, 書院不好請假太久,是以去賀家求得了原諒, 又跟薑彤協商好了之後, 就返回了青陽郡。
不過認真說起來,這事外人看來,倒是他退了一大步, 否則還真可能僵持不下。
之後劉太太還在薑彤麵前誇盧景程是個好孩子,說他胸襟寬大有容人之量, 能包容人。
薑彤也是才明白過來,像她這種私自搬出來住的行為, 在這個時代來說是很有些出格的,也是對男方的不尊重。
女子生氣鬨彆扭一時可以,多半是等丈夫忍不住錯服個軟低個頭,你再順著台階而下, 這事就算是過去。
而男子願意把姿態稍稍放低一點哄你,似乎就是天大的榮幸,哪敢有人繼續拿喬。
卻不知薑彤這裡根本不是矯情拿喬,她性格如此,做了一件事就是做了並非臨時起意過後會悔改。
劉太太歎氣感慨:“我從未見過像女婿這能包容女子的男兒,且女婿還極聰明,這事給你圓過去。仔細想來娘當時也是不冷靜,被你攛掇著就同意你搬出去, 哪裡想得到你這麼犟, 倒不肯搬回去了。”她心裡沒說出口的半句話是, 或是換做一般人,薑彤這樣,不休妻也要鬨的以後日子沒法好好過的。
薑彤對這點不置可否,並不接話。
現在是既能搬出來住,還拿到明麵上解決了,她就很滿意了。
這天,薑彤去照舊逛鬆亭齋書肆的時候,見老板在跟一個人說話。她便沒有上前去打擾,隻在旁邊的架子上隨意翻看。
而方才正跟書肆老板說話的那個女子,見薑彤進來,卻停下的話頭,轉而看了她幾眼。
薑彤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禮貌性的對著人點了點頭,頷首示意。
剛準備走開,但是老板卻叫住了她:“賀姑娘且慢。”
薑彤腳下一頓,麵露疑惑,“未知老板有什麼事?”
老板笑了笑,才道:“若姑娘不介意,可否請至偏廳敘話?”
老板口中的偏廳,就是書肆旁邊一扇門進去,一個小的待客的地方。有時候老板這裡有客人談生意,總不能讓人一直站著,便會請人至內間入座。
薑彤已經和老板很想熟悉了,並不擔心什麼,再說還帶著喜兒呢。
她隻是好奇老板有什麼事。
“無有不可。”薑彤回道,然後便隨著老板去了偏廳,喜兒跟在後麵。
江統差詫異的是,剛才那個和老板談話的女人也跟著進來了,她身邊也帶著一個丫鬟。
屋子內有四張高腳靠背椅,兩兩並排,中間方放著一方小茶幾,相對而置。
老板拱了拱手讓兩個人坐下,然後給兩個人介紹。
“這位是賀姑娘,這位是是李姑娘。”
兩人也不認識,相互微福身,算是行了禮節。
薑彤觀那女子麵容打扮,猜測對方大約有二十七八歲的樣子
老板叫人上了茶,這才坐下來說話:“賀姑娘月中旬想去青陽郡,李姑娘算是我的老熟人,專門乾的這個行當,每月帶一定的人一齊去青陽郡,姑娘們在一起也能交流,有關於瓊花詩社的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詢問她們。若是賀姑娘沒想好怎麼出門,倒是可以隨了這個方便,不但若姑娘自由家人護送,那就算老夫多此一問了。”
薑彤一聽,先愣了下,琢磨了下,才聽明白。
沒想到還專門有人做這個。
跑車的業務不稀奇,萬安縣內就有很多,像是固定走一條路線,每天都會跑,然後一路上接散客。
之前在燕子巷的時候,有有戶人家就是專門乾這個營生。
但現在聽老板嘴裡說的這個,好像就有些不同。
那意思是這人專門做的就是針對想去參加瓊花詩社的女子,搭載護送她們前往一樣。
這項生意一個月也就一次,那平時的日子呢,就這麼空著顯然不大可能。
還有這個送人過去,是指單純的做,他們的車過去,還是另有其他項目。
因為心有疑惑,薑彤便問了。
“賀姑娘果真冰雪聰明。”老板真心的稱讚了一句。隻從他幾句話中便能想到許多。
老板說了這句話,李姑娘就跟著開口解釋,他們老板原本做的是運輸一途,有一條專門走青陽郡的短途路線,因為順道,如此便又多了這個,說給姑娘安排個馬車,前頭有許多大馬車跟著,也更安全。
書肆老板能認識她,也是跟他們老板有生意上的往來,許多京城過彆的郡裡的書,他們這裡沒有刊印資格的,都是每個月定時運過來。
薑彤聽後,點了點頭,不過心中卻想,這李姑娘的老板聽起來是個做大生意的,現在專門在這條據線上附帶了一車女子,還全是去參加報名瓊花詩社的,真的是為了賺那一點路費錢?
她反而更傾向於對方有彆的理由或者打算。
就算說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前期投資,謀求以後的長期發展,薑彤還覺得更可信一點。
說了這個以後,薑彤想自己確實要去青陽郡,自己去又不安全,他們大隊前行方式的聽起來也很不錯。又仔細問了李姑娘許多細節,待對方一一回答了,薑彤就點頭同意了,她預定了兩個位置。
統一出發的時間是十天之後,李姑娘詢問了薑彤的地址,約定到時候他們直接駕車去接人。
這事成了後,李姑娘和她身邊的一個小丫頭就告辭了,薑彤又反過來向老板道謝幾句,才準備離開。
“賀姑娘……”老板看著薑彤,臉色表情很有怪,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薑彤正覺奇怪,然後見對方視線無意落在她明顯隆起的小腹上。
這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繼而就笑了,道:“老板沒看錯,我這的確是有了身孕,並且我早已嫁做人婦,之前一直忘了說,倒讓老板糾結了。”
老板一直稱薑彤為姑娘,姑薑彤也從沒反駁過,所以他就理所當然地以為人家還是個閨中少女。卻最近見人肚子開始大了起來,很是奇怪,心裡怎麼能不糾結。
現下聽薑彤這麼一解釋,老板啞然了半天,最後才哭笑不得地擺了擺手,“原來是老夫誤會了,卻要給賀夫人陪個不是。”薑彤說了這話,對方從善如流地改了口。
這時候對女子的稱呼,沒出閣的女子都是叫姑娘小姐的。已為人婦叫夫人太太,這個好像沒什麼特彆講究,有帶女子自己姓氏稱呼,也有回冠夫姓的。
薑彤連聲說無妨,言是自己之過。
第二日,薑彤去了一趟賀家。
先頭廚娘做出了一道可口的糕點,薑彤吃著不錯,便裝了一盒,並其他二三樣點心,放在一起,帶過去給他們嘗嘗。
劉太太最近可是過得稱心滿意,特彆是薑彤的事落了地,心裡就鬆快許多。
薑彤回娘家,自然高興得很,一早吩咐了廚房,開始準備午飯了。
薑彤確是有事要問劉太太。
因現在已經是六月初,算日子薑彤肚子已經有五個月頭了,特彆是最近這二十來天,感覺肚子長的很快,已經是穿再寬鬆的衣服都能看出有身孕。
薑彤沒有懷孩子的經驗,前幾個月都被她無知無覺混過去了,現在才開始有了些明顯的感覺。
這時候沒有b超沒有產檢的,其所以薑彤還是有些擔心的,所以覺得來問問劉太太。
劉太太一聽就知曉女兒怕是懷孕引起的胡思亂想,沒有經驗心裡中害怕。
便開口安撫道:“我叫了丫頭去請個大夫來給你診診脈,我看你臉色極好,肚裡孩兒肯更好,不過叫大夫瞧瞧也好,你不必擔心,娘現在開始給你物色好接生婆,到時候真要生了娘也會陪在你身邊。”這就是薑彤搬出來盧家的好處之一了,生孩子可以讓自己母親陪在身邊。
“也不知到時候女婿有沒有時間回來。”劉太太想起來似的說了一句。
薑彤壓根沒想到那一茬兒,她娘這話反而讓她想起另一件事。
她肚子裡懷的這個小魔王,好像書中是說,從小就跟父親不親近?
薑彤有點想笑,這想可能是真的,孩子他爹爹大約是個擺設,不親近這非常說得過去啊。
之前薑彤剛懷孕不久的時候,陳桂香就請了一位穩婆來家裡吃酒,想提前在她那兒說一下,以後也方便。
薑彤這會兒想起來了,就問劉太太,“娘,咱們萬安縣有一個叫王婆子的接生婆嗎。”
劉太太一時也記不清了,便轉身問她身邊的人。
“是有這麼一號人,聽說接生的手藝不錯呢,好些人家都請她。”
劉太太一聽,點了點頭,“我倒是沒怎麼聽這些事了,不過她若真好,咱們就請過來。”這意思是讓人先去打聽打聽。
劉太太身邊伺候的丫鬟跟人精一樣,聞言知其意,立馬讓人去辦了。
劉太太卻笑問薑彤:“珍兒是如何知道的?”
薑彤輕哼了一聲,眉梢輕挑,道:“我婆婆之前說起過這人,還特特請人家來吃飯,姿態親熱,說得這人高大個本事的模樣。”
劉太太接話:“那接生婆子縱使再天大個手藝,也不過是個穩婆,四方鄰裡吹她一兩句她還能真上天不成?咱們這些人家,隻需派人人傳句話,人家還不是巴巴過來。你婆母卻是眼界低了些,縱使之前窮慣了,好歹現在景程出息了,以後瞧著隻會更出息,怎生她在這方麵那些人就做個低等模樣,在我兒麵前卻是會逞威風。”劉太太的話處處都透著對陳桂香的鄙視和不滿。
倒是把薑彤給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