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 薑彤的腦子裡有千百種想法閃過。
然而,哪一種都不適應。
她沒法編造一個拙劣借口的謊言。
薑彤咬了咬唇, 又看了盧景程的一眼。
比較慶幸的是, 因為現在是在外麵,又有外人在,她沒有回答, 盧景程大概不會當場追問到底。
薑彤剛才被撞了一下,盧景程是看見了的, 隻是沒想到那個人是薑彤,直到清楚她的臉。
盧景程表情嚴肅, 她扶著薑彤的手,擰眉問:“有沒有摔著?肚子疼不疼?”
肚子沒事,後腰有點疼。
但薑彤沒說,她搖搖頭, 說沒事。
一旁的蘇子岑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本來撞了人家女子已經是唐突,現下還得知是同窗好友的內人。蘇子岑實在尷尬,見兩人好像有話要說,也知自己不好再留在這裡。
便抱拳躬身行了個禮,提出告辭。
盧景程也沒說什麼,微微頷首。
盧景程現在自然也沒有心思再去看書買書,他問了一句薑彤什麼時候來的青陽郡, 晚上住在哪裡的。
這些事瞞不下去, 薑彤心中歎氣, 才小聲告訴她自己住在客棧。
“等回去,珍兒再與我好好說說。”盧景程看了薑彤一眼,這般說道。
薑彤覺得他這話裡的意思是再說,你自己好好想想,回去怎麼跟我交代。
越發頭疼。
“真的沒事?要不要為夫抱你?”盧景程再次確認了一遍。
薑彤確信這是盧景程的玩笑話,但那人卻一臉認真嚴肅,好似真的一樣。
薑彤不相信他們這些平素就很講禮儀,一派端方君子做派的讀書人,會做出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女子這種不莊重有辱斯文的事,雖然這個人他的夫人。
薑彤一向懶得管彆人的看法,但還是不想跟盧景程糾結這個。
說道:“我沒事啊,當然能自己走,不用勞煩相公了,”然後對盧景程抿唇一笑。
盧景程這才點點頭,“那便好。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離開。”
的確,這家書肆看書買書的人極多,在這裡說話就不太好。
這事被盧景程發現了,他肯定會追問到底。
所以薑彤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盧景程伸手去牽住薑彤的的手,薑彤微掙了下,對方抓的更緊,薑彤說了句:“相公,這樣不好吧。”
盧景程另一隻手撫了撫薑彤額邊的頭發,聲音微沉:“有何關係,珍兒聽話。”
如此,兩人挨得很近,隔了不到半步的距離,牽在一起的手隱藏在寬大的衣袖之下。
剛走出大門,就看見一臉驚悚的喜兒。
喜兒老半晌才從驚嚇不可置信等情緒中回過神來。
隨後,呐呐向盧景程行了一個禮,“少,少爺!”
能不驚嚇嗎,她家小姐一個人進去,一刻鐘不到出來了,身邊竟然跟著少爺!
這是碰見遇見少爺被發現了嗎!
喜兒心中極為懊惱,覺得是自己沒注意的錯,不然若提前發現少爺,她就能給小姐報信了。
少爺臉上沒沒什麼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會不會遷怒到小姐?
喜兒擔心受怕得要死。
盧景程略一點頭,便沒再管喜兒。
喜兒識相地跟在後麵,離得有些遠,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前麵盧景程垂首低眉跟賀雲珍說話。
聲音不大,兩人姿態看上去有些親密,
先下不早不晚,不是用飯的點,他便打算帶薑彤去一家常去的茶館品茶。
“珍兒是昨天過來的?”盧景程問。
反正不會是今天,從萬安縣從到青陽郡,就算早上出發也得臨近傍晚才能到達這裡,賀雲珍剛還出現在書館裡,時間對不上,是故盧景程才這樣問她。
“昨天。”薑彤覺得,或許不用等自己說,盧景程馬上都會知道自己來乾什麼。
盧景程沒問薑彤是為什麼來,而是道:“珍兒要來青陽郡,為何不先告訴我?”
薑彤心說我告訴你什麼。但是麵上卻小心翼翼說道:“我怕給相公添麻煩呐。”
“珍兒的事又怎麼會是麻煩,還是說你不信任為夫?”
薑彤搖頭:“沒有的。”
盧景程歎息了一聲,緩緩道:“好在你還知道帶一個喜兒,要不然,卻是讓人怎生擔心。”說到這,他的麵容變得有些凝重,“珍兒,無論如何下次再不許做這樣的事。”
薑彤半晌無語,隻得點頭,一句一句應是。
盧景程帶著薑彤來了一家茶樓,在二樓要了個包間。
薑彤不知怎的打了個冷顫,總感覺盧景程有些風雨欲來的征兆,一路上他都非常溫和平淡。除了在書館看見薑彤時第一眼的驚詫,幾乎很快平複下來。
一路上對薑彤可以稱得上和顏悅色。
店小二端了一壺茶和幾道招牌點心上來,就退下了,貼心地給客人關上門。
房間內隻有盧景程的薑彤二人,至於喜兒,盧景程早讓她自己先回客棧。
喜兒也不好不答應,才走了。
盧景程親手給薑彤斟了一杯茶,又讓她嘗了嘗這裡的特色點心。
薑彤腦子飛快地轉著,想著盧景程會對她說著什麼。
而讓人沒想到的是,等薑彤吃完一小塊奶糕。
盧景程突然說了一句讓人驚愣的話。
他道:“珍兒,讓我看看你的肚子。”
如果有外人在,這話真的很能讓人想歪。
然而,盧景程臉上沒有半分調笑的表情,神色再嚴肅不過。
薑彤心裡卻噔了一下。
想,他這是看出來了?
薑彤雙手放在腿上,虛掩著小腹,抬頭去看盧景程。
默默沒接他的話。
盧景程卻並不放過她,“珍兒,給我看看。”語氣裡似乎帶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強迫。
薑彤這才吐出乾巴巴的幾個字,“看什麼。”
而盧景程卻不再跟她說話,略微側首伸出修長的手,按像薑彤的小腹,來回一下下撫著。
片刻後,才收回手。
然表情好像更冷了一點。
“你肚子上綁了束帶。”盧景程沉聲說出這句話,“珍兒,你便是這樣對待……可知不好?”那前麵半句話他終究沒說出口。
薑彤心道還好他沒說,不然真是個笑話呢,盧景程拿來的立場指責她。
束腹這點,可能的確是她思慮欠周了。不過這裡有個緣由,卻也沒必要揪住不放。
薑彤低頭弄了弄自己的手指頭,生出來些氣性來。
“如此便說吧,珍兒此行來青陽郡,所為是何?”低沉的男聲繼續響起。
在薑彤以為他還要糾結她束腹這件事時,盧景程的卻又話頭一轉,終於問了這個,薑彤一開始就擔心的、最緊要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