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景程下了學, 拒絕了同窗的邀約。
剛從聖禮殿裡出來,早在一旁候著的洗筆立馬迎了上去。
叫了一聲:“少爺。”
盧景程腳下不停, 一邊道:“少奶奶接過來了?”
洗筆連忙點頭, “已經來了,正安排在間歇閣呢,少爺現在要過去嗎?”
盧景程頷首, 然後道:“嗯,我這裡不用你, 便自玩吧。”
洗筆應是,知道這會兒正午該用中食了, 少爺必是要帶著少奶奶一起的。
如此他就躬身行了個禮,等少爺離開後,自己才去後麵夥房吃午食。
盧景程徑直去了間歇閣,進了園子, 穿過月亮門,抬眼就發現正趴在亭子的石桌上打盹的薑彤。
些許熱風吹過,撩起她耳旁一縷發。
臉蛋紅撲撲的。
盧景程放輕了腳步聲走過去。
在她身邊站了會兒,半晌,伸手摸了摸薑彤的額頭,臉頰,拂過她的唇瓣。
薑彤臉上癢癢的,就恍恍惚惚就醒了過來。
“你才來呢。”
迷茫睜眼, 她揉了揉, 語帶抱怨。
盧景程便撩起衣袍, 在旁的凳子上坐下,拉住了薑彤揉眼睛的手,然後抽出薑彤袖口裡放著的手帕,給她撫了撫眼窩。
薑彤困意也就漸漸沒了。
徹底醒神。
“沒休息好?”盧景程低聲問。
薑彤扯了扯他的衣服幾下,沒說話。
休沒休息好不知道,隻是這夏日容易讓人疲乏。
大概也有懷孕因素吧,薑彤覺得。
總覺得缺覺。
“待會兒我帶你去拜見下老師。”盧景程跟薑彤說:“昔日老師和嶽父還有周夫子都是同窗,在一處讀書好幾年,你如今過來了,理應去拜會一番。”
薑彤側首看他,有點奇怪,道:“相公老師怎麼知道我來了的?”
盧景程嘴邊帶笑,揪了一下薑彤的鼻,解釋,“我向老子告了半日假,老師詢問因由,自然就知道了。”
薑彤眨眨眼,哦了一聲。
盧景程挑眉,“珍兒還要休息一會兒嗎?”
薑彤搖搖頭,說不用,又問:“這園子平時都沒彆人的嗎?”
盧景程回答說:“隻去管理先生和執勤的人偶爾會過來。若是再有哪日有外人來,就暫歇在這裡,看來今日卻以後珍兒一個了。”
薑彤四處望了望,就道:“那還挺好的。”
然後不等人回答,又說:“你下午請假了啊?”
對待神情淡然,略一點頭。
隨後,盧景程牽起薑彤,側首看著她,道:“老師家就在那邊,我們便先過去。”
薑彤站起來,又整理了下衣服,才跟著盧景程去了。
盧景程的老師姓林,已經快到知天命的年紀。
體態清瘦,看上去非常有文人士大夫的氣質。
留著八字胡須,麵相看上去比較嚴肅。
不過其實人很不錯,對著薑彤也算和顏悅色,詢問家中父母如何,又感慨回想起當初和她父親在一同讀書的日子,如此不免多說了幾句。
薑彤年歲雖不大,但卻穩得住,不管問到什麼對能答如流,絲毫不怯懦,眼神清亮,神態坦然自得。
這卻是非常難得了,林夫子滿意地點點頭,道:
“你是個好孩子,為人自當如此,雖是個女子,亦要自尊自信才是。”
薑彤眉目間暗藏著彆樣神采,回答:“老師謬讚了。”
見過麵行過禮,林夫子便讓自己夫人領著薑彤去逛逛園子。
自己又留了盧景程的說話。
“為師先前還恐你過早成親影響學業,又或是未娶賢妻以後對你的仕途有所影響。”
這番話對一般人來說已然是越了界,若不是盧景程是林夫子收在門下的學生,而學生幾乎又相當於半子,林夫子也不會言及至此。
像盧景程這樣的,本身才學出眾,但出生不好的寒門學子,將來在仕途上原就比有背景有地位的人艱難得多。而這樣的人一般想要路走的順暢些,一個方法就是尋找依靠外力的幫助,像是拜師,結親這些都是慣用的方法。
是以一般看著比較有潛力的學生,他們的親事就顯得至關重要。
其實盧景程結的這門親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是非常不錯的。
就連能拜林夫子為師,都是和薑彤結親帶來的。
隻是後來林夫子對盧景程越來越喜愛,非常看好他,愛屋及烏,才怕委屈了他,又擔心盧景程過早成親會對他有所影響。
但方才見了薑彤,見薑彤很是不錯,便在盧景程麵前讚了幾句。
“賀師弟將女兒教養得不錯,你當好好待她。”
盧景程連忙道:“自當如此,學生如此家世,娶了珍兒是我之福氣。”
林夫子哈哈笑了兩聲:“景程不可妄自菲薄,汝之前程遠大矣!”
此正中午,林夫子自然留了二人用飯。
吃過飯,他們方才折返。
出了林夫子的院子,盧景程帶著薑彤在書院裡一些景致不錯的地方看了會兒。
不多時見薑彤眼睛裡露出倦怠之色,道:“珍兒累了?”
薑彤連忙點點頭,沉吟了會兒,還是問了句:“相公,我什麼時候回萬安縣?”
四下無人,盧景程便撫了撫薑彤的臉,“珍兒這是待得不耐了?莫急,為夫已經讓洗筆雇好了馬車,到時候再讓洗筆跟著你們一起回去,我也能放心些。”
既然他都安排好了,薑彤還能說什麼,自然是點點頭說好。
卻此時,另一邊,魏曄鳴讓書童去打聽打聽今天去了間歇閣的姑娘是誰。
不多時,那名為書童實則是充當小廝的下人就回來了。
“回三爺的話,小的去打聽了,今日確有外人過來,乃是甲班一位姓盧的公子名叫盧景程的家屬,那姑娘是盧景程的妻子。”
“妻子?”魏曄鳴一聽,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的表情。
過了幾秒鐘,又像是有點不相信,道:“那姑娘生的如此嬌憨可愛,看著年歲就不大,怎麼就是彆人夫人了?莫不是你沒打聽清楚?”
書童心中嘀咕他家三爺這話讓人聽見了不得鬨出多大的事,這樣褻瀆人家夫人,竟還說人家姑娘不該早早嫁人。
然書童怕他家主子邪性上來,不管不顧又做出什麼不好的事,到時定然自己頭一個吃排頭。他家老爺把三爺放到青陽郡來讀書,原本就是想讓三爺思過來著,彆到時候再犯錯,老爺都要氣死了。
是以連忙跟著解釋道:“三爺不知道,青陽郡這邊跟咱們京城不同,特彆是聽說那盧公子是小地方的人,那邊,女子成親多半比較早,像是十二三四歲,都很常見的,所以那位姑娘嫁人也算不得早了。”
魏曄鳴聽他如此解釋,更覺不可思議了,連帶語氣都變得不爽快起來,陰□□:“那麼大點姑娘娶回去能乾什麼?”
小童心說三爺您剛才還說人家年歲小嬌憨可人呢,這麼快這就自打嘴巴了。
嘴中卻連忙附和道:“誰說不是,我看那位夫人也不過如此,三爺哪裡弄不到比之好千百倍的女子。”
卻這話讓魏曄鳴皺眉,提腳踹了書童一腳,“滾一邊兒去!人家姑娘也是你說得的!”
那書童舔著臉,連忙自掌了自己幾個嘴巴子,“哎喲小的這張臭嘴不會說話,三爺您消消氣,彆跟小的一般見識。”
魏曄鳴心煩地揮了揮手,“行了你退下吧!”
“是是,三爺。”說罷,小童嚇得趕緊彎著腰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