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雪中,他大喊道:“時安!快回來——”
吳煥成聞言扭頭,立刻看到了出現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時安。
隻見對方毛茸茸的手套中央騰起一小簇橘紅色的火焰,看上去微小而柔弱。
“這種魔物不怕火的!”吳煥成著急大叫。
亡靈魔物隻畏懼光明係,其他的魔力對它們一律不起作用。
時安眨眨眼,露出疑惑的神情:
“誒?不行嗎?”
眼前的骷髏馬突然猛地前蹄抬起,發出一聲嘶鳴!
下一秒,風雪仿佛活物般暴烈數分,呼嘯的聲音尖銳到仿佛能夠劃破耳膜,幾人不得不匍匐在地麵,以免被卷入那恐怖的颶風之中。
強勁的風勢揚起無邊的暴雪,猶如罩子般遮住視野。
什麼都看不到了。
眾人心下一沉。
會借助其他力量來擊垮對手的,絕對不是普通的亡靈魔物。
吳煥成艱難地維持著法術的光亮,脆弱的牆壁支撐在身體周圍,成為唯一沒有被暴風影響的狹窄風眼。
他扭頭找尋著時安的身影,但是到處都無法找到對方。
緊接著,他的麵前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吼聲!
吳煥成一愣。
在極近處,蓬然的火光驟然穿透暗夜,然後陡然炸開!
伴隨著狂風的呼嘯,有如火蛇般在空中盤旋飛舞。
那極致灼熱的溫度瞬間逼近眼前。
剛才還冷冽冰寒如刀的風,瞬間就被染上一層幾乎能將人烤焦般的熱度,裹挾著雪水被融化後的水汽撲麵而來。
吳煥成呆了。
手中的法杖緩緩放下,那一點微弱的光明轉瞬間就被火光吞噬。
狂風緩緩停了下來。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焦土。
深達膝蓋的積雪已經被高溫融化,裸露出焦黑的岩石,在峽穀間顯得格外突兀。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有沒有受傷?”
其他幾人趕忙上前,急急問道。
剛才被阻攔在風牆之外,他們沒有看清不遠處究竟發生了什麼,隻看到橘紅色的火光在暴風雪中一閃,緊接著颶風消失,於是他們便立刻上前支援。
不過……
現在看起來,似乎現在也不需要他們支援了。
王黎環視一圈麵前的場景,眼底閃過一絲驚歎的神色。
他沒想到,在這種極端的環境中,時安的火係魔力還能發揮出如此可怕的效果。
簡直是逆天之勢。
“骷髏馬呢?”趙社問道。
吳煥成這才緩過神來。
他環視一圈,卻發現那隻給他們帶來強烈壓迫感的骷髏馬消失不見了。
他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我不知道。”
在狂風和烈火的乾擾,吳煥成並不確定自己看到了什麼。
但是,在其中一個瞬間,他隱約瞥見了那隻骷髏馬的身形,它似乎在嘶吼尖叫,又好像在劇烈掙紮,好像被某種極度的恐懼支配,然後身形就消失在了暴風雪中。
就像是……落荒而逃一樣。
但是怎麼可能?
死靈種的魔物怎麼可能會感到疼痛和恐懼?
一定是他看錯了,或者是出現了幻覺。
“等等,時安呢?他沒有和你在一起?”陳夢擰起眉頭。
吳煥成一愣,急忙扭頭向著剛才時安所在的地方看去。
但是,本該站在他身後的少年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蹤影:“我,我不知道。”
王黎當機立斷:“先找人。”
周圍白雪茫茫,一片昏暗,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時安!”
“時安!!”
小隊中的幾人以那片焦土為中心,四散開來,焦急地呼喚著時安的名字。
“怎麼?小朋友?找不到人了?”突然,一個粗噶的聲音從他們頭頂響起。
眾人心底都是一驚,下意識地拔出武器,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蹲在岩壁上,他的臉上橫著數道刀疤,身上穿著全套的防寒設備,低頭注視著他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哼笑了一聲,縱身跳下。
魁偉的身軀卻好像沒有多大重量似的,輕飄飄地落在雪地上。
王黎瞥見了他胸口的紋飾,心下一驚。
是傭兵。
這應該就是先前旅館中所說的那隊人了。
沒想到,對方比他們早離開整整一天,居然沒幾個小時就被追上了。
這條路是進山的必經之路,在聯想到路上的那隻骷髏馬,王黎心中有了隱約的猜測。
估計它們也是被這隻難纏的死靈係魔物攔住,無法前進,所以才被暫時阻擋在了這裡。
“這個時候,小朋友你們來這鬼地方乾什麼?”男人眯起閃著精光的雙眼,探究地注視著麵前的幾個少年,視線落在麵容姣好的陳夢身上,多停頓了兩秒。
對方的眼神中有種讓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覺,陳夢皺皺眉,狠狠地回蹬過去。
王黎鎮定了下來。
他衝眼前的男子微微一笑:“我們隻不過是在年終旅行罷了,聽說這邊是修行的好地方,所以才結隊前來。”
“是嗎……”
男子打量著他們,看不出來究竟有沒有相信王黎的說辭。
男人笑了一聲,輕飄飄地收回視線:“大晚上的趕夜路,可是非常危險的哦。”
“不然這樣吧,來我們的營地休息一晚,明天早晨再上路,怎麼樣?”
王黎眯起雙眼,回答的滴水不漏:“還是不了,我們的同伴還沒有找到,我們十分擔心他的安危,恐怕在您的營地裡也休息不好。”
“噯,”男人搖搖頭,臉上還是帶著那種令人不適的微笑:“那我就更要堅持了。”
似乎感受不到對麵的敵意,那個男人繼續說道:
“人命關天,對不對?所以為了你夥伴的生命安全,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讓我們來幫忙,這樣不就兩全其美了,對不對?”
他話音剛落,周圍的其他幾塊岩石背後也出現了數道身形,衣服上都有著相同的傭兵標記。
——其中的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陳夢悄悄握緊了自己的武器,咬著牙,冷冷地注視著麵前的傭兵。
王黎扭過頭,不著痕跡地衝她搖了下頭。
他看向麵前仍舊帶著笑的中年男子,臉上也揚起了禮節性的微笑:“既然您這樣堅持,那我也恭敬不如從命了。”
“也麻煩您留下人手,幫忙搜尋我們的夥伴了。”
既然彼此都沒有撕破臉皮,對麵的傭兵也不介意放縱一下對麵的小心思。
他衝著幾個人打了個招呼,讓他們留下來在附近搜尋一下那個叫做時安的少年,剩下的人則跟著他,帶著王黎幾人向著傭兵的營地內走去。
很快,峽穀中央的人影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地殘雪。
暴風雪仍然在下著,那被烤焦的岩層上很快再次被蒙上一層薄雪,和融化的積水混在一起,變成灰黑色的泥濘。
三分鐘後。
遠處傳來了積雪被踩踏時發出的嘎吱聲。
腳步聲漸近,一個少年的身形顯現出來。
他身材纖細,幾乎瞬間就能被眼前的暴雪吞沒,一張漂亮的,沒有任何攻擊性的麵容藏在厚實的絨毛中,耳朵上還帶著一個粉色的兔子耳罩。
但是,少年的手中卻握著一根巨大的,還在活動的腿骨。
那根腿骨實在是太大了,幾乎有半人多高,和持有者形成了荒誕而鮮明的對比。
而腿骨上方正燃著一簇明黃色的火焰,源源不斷地向外輻射著熱量。
“……”
時安茫然的環視一圈,看著麵前的一地狼藉,萬分迷惑地問道: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