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朝晴第一次有了那種心臟狂跳的感覺。
其實在走出這一步的時候, 她也猶豫過應不應該。
想要解決這樣的藥物必須隻有兩個辦法,第一是去醫院洗胃,把剛才吃下去的東西給弄出來;另外一種則是乾脆解決掉問題。之前兩人在說話的時候薑陽並沒有明目張膽地給她下藥, 路朝晴當然也抓不住把柄直接可以給人處理, 她甚至的確不知道薑陽究竟是怎麼做到能夠在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出這種事的。
看來不僅是個恬不知恥的狗東西, 還是個老油條慣犯, 路朝晴咬牙暗恨。
早知如此她就不應該那麼輕易放過薑陽,而是在那女人的麵前多說幾句壞話,讓他的臭名聲徹底在那個肮臟的小圈子裡流傳開來, 從此之後再也找不到人來約。
不久之前有個女明星剛在豪門宴會上被曝光過去了醫院, 不日後就有鋪天蓋地的風言風語傳出, 說她是與哪個老板有不正當關係,當天玩的太過才到了那邊。那樣的謠言明顯是買來的,但那群人背後的勢力女明星根本開罪不起, 於是隻能吃個啞巴虧, 最後被雪藏。
路朝晴汲取教訓,不敢拿自己的名聲那樣去賭。
她現在渾身發熱,彆無選擇, 隻能先來到林楚暮的房間裡避難再說。比起外麵那些人, 路朝晴還是寧願相信林楚暮, 她剛才隻喝了一點紅酒而已,覺得自己的症狀應該不至於到那種程度, 忍一忍還是可以過去的。
哪怕是到時候實在把持不住了, 換句話說,她和林楚暮又不是沒有……
“你到底怎麼了?”
清冷的嗓音由上而下沉落到耳畔,路朝晴隻是搖頭。在感受到此時此刻兩人姿態的極度曖昧後,林楚暮動作有些生硬地把路朝晴從自己的身上移開, 可後者剛一離開她的懷抱就是一個趔趄,隻能靠著牆、抬起泛著水霧的眼睛無助惶恐地看向她。
“熱……”
“熱?”
林楚暮眉頭一皺。
對於豪門宴會上的那些風雲詭譎她並不是不清楚,但沒想到路朝晴居然會在這個地方被人給下藥,當即帶了些對經紀人的責怪。丟在床上的手機在不斷震動,林楚暮回過去接通電話隨意說了幾句,再轉身就看到小綠茶整個人都軟了下去。
微圓的大眼睛裡忽閃著朦朧淚光,全身無力地瑟縮在牆角,緊緊抿著的唇角明明彰顯出了此時的緊張卻又用視線直勾勾把她盯住。如果不是那泛著潮紅的臉勾出點媚.感,林楚暮總覺得這像是隻快要被人遺棄在牆角裡的小狗,夾著尾巴嗚咽著等著救贖。
明明很酷很靚的銀灰色頭發在路朝晴的身上一點也顯不出那種感覺,被清秀可愛的五官襯得又欲又奶,軟趴趴地耷拉在臉頰的兩側。
路朝晴看向她的眼神帶了點明晃晃的抱怨,可卻又拿捏得讓人並不覺得壓力過大:
“姐姐是不想要我了嗎?”
林楚暮當即回應:“沒有。”
“那為什麼還要讓人來把我帶走?”路朝晴扶著牆勉強從地上站了起來,纖細的雙腿在林楚暮的眼中仿佛是弱不禁風到快要支撐不住那九十多斤的體重,踉踉蹌蹌地向前走去,半是撒嬌半是堅定,“我不想跟彆人在一起!”
舞台上和舞台下的路朝晴反差很大,醉醺醺的少女並不再像是在舞台上一樣充滿力道,而是與外表完全相符的嬌軟,在林楚暮沒來得及躲開也心軟一下沒想躲開的時候撲了上去。
她一點也不重,體重相對於這個身高已經算是挺輕的了,因此林楚暮沒費多大力氣就直接把人給接住了,任由路朝晴把下巴擱在她的身上,雙手環抱住腰肢輕輕蹭了蹭。
路朝晴哪怕已經雙眼迷蒙倒也還是理直氣壯,趴在她的身上使勁嗅聞了幾下:“不許趕我走!”
林楚暮被她纏得沒法,隻能先拿起手機又給經紀人發了句語音。回過身來的時候卻看到路朝晴已經熟門熟路地鑽到了她的床上,雙手緊緊捏著潔白的被單,神情朦朧低迷。
如果說起初還是以演戲為主的話,現在的路朝晴已經沒了那個心情。口乾舌燥的感覺讓她必須得多喝點水來降降火,每一寸的筋脈都仿佛在燃燒著,每一個細胞在叫囂著此時此刻的乾涸。女人柔滑的肌膚偶然之間的接觸似乎也能稍微緩解這樣的情緒,路朝晴一把拽住林楚暮想來摸自己額頭的手送到唇邊——
鬼使神差地舔了一口。
酥酥麻麻的舌尖觸碰到涼冰冰手背的刹那,林楚暮像是被燙了一般把手猛地縮了回去,滿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可下一秒,從小綠茶嘴角溢出的哽.咽抱怨卻讓她頭腦一空。
“你,”路朝晴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憋出這句話,她完全沒想到這個藥效居然能那麼厲害,現在的自己完全就是頭暈腦脹,動作都有點不聽使喚,“明明都睡過一次了,再睡一次有什麼不可以……”
“誰和你睡過?”
與她料想中的反應截然不同,原本神色已經稍稍鬆懈的林楚暮一把甩開路朝晴想要來解開自己衣領的手。渾身無力的路朝晴已經沒法做出什麼反抗鬥爭的動作,隻能任由林楚暮把自己的手牢牢攥住,甚至那個力道都有點疼。
嗓子火燒火燎,路朝晴卻不想喝水,隻把頭竭力地想往那迷人香味的身上湊近。她從未有一刻覺得林楚暮是那麼耐看、那麼讓人喜歡又有著討人厭的生硬,少女的聲音輕輕軟軟,帶著蠱惑的味道:
“姐姐,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
今天晚禮服的裙子並不是那種特彆牢固的質地,外麵僅僅是覆蓋了一層薄紗而已,在房間昏暗的米黃色燈光下顯得尤為性感。高光精心點綴過的鎖骨猶如星河閃閃,路朝晴動作生澀地把外麵的薄紗撕開了點,見林楚暮沒有動靜,乾脆起身咬住了她的耳垂。
林楚暮不知道在走神想什麼事情,耳垂被軟乎乎的嘴唇觸碰到的那一下渾身都是一顫,繼而被少女用突如其來的壓製按倒在床上。
她的耳垂一直都是最敏.感的地方,可此時此刻的路朝晴卻在對準耳郭吹氣,潮濕的溫熱的氣流從少女的唇邊到了她的耳朵上,染下一抹緋色紅霞,像是朵盛開的小花。
路朝晴輕車熟路地摘掉了她的耳環,甚至很過分地開始用牙尖在耳垂上輕輕噬咬啃磨。
林楚暮的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沉,意識甚至都有點漸漸地脫離了理智的掌控。平心而論,小綠茶長得確實好看,軟軟的樣子不至於嬌嗲過了頭,也有著讓人心生憐愛的本事,對她這種本來就喜歡女人的姬佬很有殺傷力。
路朝晴乾脆抬起長腿跨到另一邊去,很是青澀地嘗試把嘴湊過來。
在她唇瓣剛剛觸碰到林楚暮的刹那,一直被動半推半就接受的女人卻忽然一個翻身,直接宣告了主權的奪回。林楚暮狠狠封緘住想要溢出的聲線,無師自通用了很大的力氣,完全掌控住了現在的節奏。
路朝晴兩眼水汪汪的,纖長的睫毛都被水霧沾濕,在兩人短暫分開的一瞬間呼哧呼哧穿著粗氣躲閃,但卻在下一秒又一次為自己剛才的狂亂付出了代價。
她根本不是林楚暮的對手,也當然不清楚這女人實際上比自己大了整整四歲,哪怕沒有實際經曆觀看過的也很多。在林楚暮越來越淩厲的攻勢下,路朝晴乾脆閉上了眼睛。
帶著不知怎麼產生的怒氣,林楚暮發泄了一通,直到感覺到嘴唇有點隱隱作痛的時候才從剛才的莫名狀態中抽離出來。
繼而看到了路朝晴更加難受地在原地大喘氣,原本冷白皮的五指都泛起了紅,拚命扯著外麵的紗衣在身上劃來劃去,不顧白皙的皮膚被弄紅了一大片。微微腫著的嘴唇泛著迷離水光,與現在的模樣結合起來怎麼看怎麼誘.人。
但她並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禽.獸,當然也不會對路朝晴真的下手。
猶豫片刻後,林楚暮還是撥通了另外一個私人女醫生的電話。
**
路朝晴一覺睡到了淩晨五點多。
筋骨就像是在雪水裡麵泡過一樣,又軟又涼,不知道是不是空調的溫度打太低的原因。嗓子火燒火燎很不舒服,她試著開了下口,還好在可控範圍內,不會對今天的舞台有多大的影響。
房間內空無一人,隻有點燃了的香薰蠟燭昭示著這應該是被安排好了的住處。她再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又聽到了漸漸停息下來的水聲。
一分鐘後,穿戴整齊的林楚暮從裡麵走了出來,隻是在肩膀上披著一塊乾淨的浴巾。一般人在洗完澡之後要麼是裹著浴巾要麼是穿睡衣,可林楚暮卻不一樣,像是有什麼陌生人在自己房間裡似的。
難道她就是那個……陌生人?
頭腦有點一抽一抽的疼,但路朝晴這次沒斷片,倒也很快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尷尬,在目光與走出來的女人對視的瞬間雙頰溫度驀然上升。
大腦宕機的時間裡,林楚暮已經不緊不慢地走到那邊桌子旁擰開了沒拆封的水,本想送到自己的嘴邊卻又愣了下,動作一轉給她遞了過來:
“醒了?”
路朝晴接過水來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口,在空調房裡放了一夜的水是涼冰冰的,但依舊很難降下臉上的燥熱。她甚至愣了愣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隻能佯裝出斷片的樣子。
“我怎麼在……”
不過大抵是她演技不好或是林楚暮的洞察力太強,路朝晴還沒來得及表演就被女人輕輕扣住了手腕,湊上前來的是一股清淡舒雅的冷香,像是雪鬆,但又不是男士香水的感覺,冷清裡摻雜了些微的梅花清甜,直刺激著鼻腔。
“路朝晴。”林楚暮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叫她的名字,一種危機感油然而生,讓坐在床上本來還想著耍賴的少女不自覺間繃直了脊背,像是個被訓話的小學生一樣抬起頭來。
她看到林楚暮被水衝刷過的濕潤的睫毛,沒有用妝容修飾也顯得自然上翹、深棕色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個子本來就高的女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看得路朝晴似乎要在她的目光下纖毫畢現,不能做一絲一毫的隱瞞和反抗。
林楚暮緩緩俯下身湊了過來,清淺平穩的呼吸都打在她的臉頰上,就在路朝晴支撐不住用手死死抓著被單準備向後退開一點時,前者倒是率先起身再次拉開了距離,但語氣篤定:
“你不會完全拒絕女人。”
路朝晴睫毛一顫。
“你昨天晚上說反正‘睡過一次’的是個女人?”林楚暮乾脆坐在了床沿,恰好把路給堵死,讓她無處可逃。儘管對方沒有做什麼,但路朝晴還是無端地緊張起來,她一向常常會自己掌控局勢,是第一次被人死死拿捏住,偏生還沒什麼辦法逃開。
無奈之下,路朝晴乾脆破罐子破摔地看向她:“那天……你不記得啦?”
林楚暮渾然不覺:“哪天?”
聽著路朝晴報出了一個日期,林楚暮愣了一會才想起原來她說的是兩人初次見麵的那天,登時看向她的眼神滿是疑惑,並且那疑惑漸漸地轉變成了淡淡的憤怒,在察覺到對方已經不太對勁的情緒時,路朝晴剛想開口再次解釋,卻聽一直沒怎麼說話的係統忽然開口道:
【宿主,那天你們沒有發生任何關係。】
“那我的腰?”
【腰和大腿等地方酸痛應該是練舞之後留下來的自然反應,至於另外的部位疼痛,或許是因為原主在此之前DIY了一次。】
路朝晴:“…………”
林楚暮大概是以為自己跟誰發生了關係以後把她當做了什麼替身認錯人之類在胡言亂語,懷疑的眼神直勾勾盯住了她的臉,讓路朝晴欲哭無淚。
她從來、從來沒有一刻那麼想掐死係統,再找個地縫鑽進去。
“回!檔!”
所幸這個破係統還有這樣的一個功效,不然接下來按照林楚暮的性格和她的演技,能不能取得信任實在是個很大很大的問題。最差的結局可能是從此以後林楚暮對她的印象一夜回到從前並且再也不相信她的每一句話,所有的努力前功儘棄。
係統的辦事速度倒是很快。
這一次的回檔落到了昨天晚上,路朝晴的頭暈暈乎乎的,二話不說直接翻身壓在了林楚暮的身上。
不過托係統的福,她這次沒那麼暈了,比起本來還是稍微多了些清醒在的,路朝晴摟住林楚暮不斷生澀地親了半天,照搬重複之前的流程。
女主的嘴真軟啊。
本來就不怎麼直的性取向好像又比之前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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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話是說多錯多,少說幾句話後再起床果真沒了那麼尷尬的氣氛。
兩人都很聰明地沒有去提昨晚的那一場激烈的吻。林楚暮有足夠推開的力氣隻是在半推半就,因此路朝晴當時並不算是強迫林楚暮,後者並不清楚當時為什麼會頭腦一熱忽然就親了小綠茶,此時當然也不至於主動提起自找麻煩。
在回檔之前林楚暮之所以會生氣,是因為想到了原書劇情裡原主的男女通吃人設,而這個世界的條條框框本身就很多,同性戀婚姻還沒正式合法,路家大小姐那麼葷素不忌,對路家來說是可以變成巨大黑料的隱患。
更況且她本身隻喜歡女人,當然接受不了跟自己有過親密接觸的人想跟這個就跟這個,想玩那個就玩那個。
路朝晴起來之後喝點水洗了個澡,渾身立馬舒暢了很多,看來那個藥物應該沒留下什麼副作用。經過昨天一晚上,林楚暮的好感加了五點倒是意外之喜,但薑陽的好感值直接降低到了十幾,懸掛在岌岌可危的邊緣。
這鬼任務最難的是,不光女主的好感度不能太低,薑陽之類主要角色的好感前期也不可以太低,否則就會搞事情來針對。路朝晴最近很忙,根本無力去再跟薑陽周旋,因此讓他的好感維持在可控範圍內才是最佳選擇。
對於薑陽昨晚沒看到自己之後又去找了哪個人,路朝晴並不關心。隻在洗漱完之後醞釀了片刻情緒,對著洗手間的鏡子撩起一抹精心演練過無數遍的笑容。
少女垂眸走出洗手間,關上門,一步步緩緩走到了坐在床邊緣看iPad的林楚暮身邊。
正在邊看iPad邊擦頭發的女人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我叫了早……你哭什麼?”
小綠茶被洗滌過的眼睫毛根根分明纖長,一雙清亮的大眼睛蒙上水霧後楚楚動人,恰到好處地懸掛著欲落未落,呼吸都略微有點急促。路朝晴的素顏有一種清透的感覺,光滑的臉蛋近乎於裸妝的質感,看著本就讓人容易心軟,見她沒說話,林楚暮又輕聲問了一遍。
“我在想,”路朝晴抬起頭來,眨眨眼把眼淚稍微收束點,儘量讓其不要在林楚暮的麵前落下來,聲音軟乎乎的像隻小狗,“我要是跟姐姐一樣能再聰明一點、冷靜一點就好了,就不會被人給這樣算計了。如果昨天姐姐沒在這裡……”
路朝晴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林楚暮當然懂得。
如果昨天她不在這裡,等待路朝晴的就不會是私人醫生的幫助,而是一場不可言說的秘密。像是她這樣的富家千金肯定會很要麵子,不管是不是她的錯,被公開以後總會讓人覺得作為受害者也丟臉,在那之後,這件事就會成為被要挾的資本。
不管怎麼說,路朝晴現在的身份還是路家千金,給她下藥,不僅僅是對她一個人,還是對整個路家的挑釁。這段時間父母出去出差了沒有回來,如果知道了,又該是一場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