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柔和溫雅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莫名讓布魯斯覺得有些熟悉。正當他在思考著他究竟在哪裡聽過這道聲音時,黛拉已經快步朝著店門衝了過去,給了來人一個熱情至極的擁抱
——布魯斯回過頭的時候,隻能看到對方整個人都被埋進了黛拉寬廣的胸懷,隻有一隻纖細雪白的小手輕輕拍著黛拉的後背。
“哦,我親愛的……你怎麼也這麼晚來這裡?吃過晚飯了嗎?”
黛拉依依不舍地鬆開那個女孩,為她讓開道來。布魯斯這才發覺那裡原來有兩個人,一名穿著黑色風衣的亞裔女性,一名……坐在輪椅上的年輕女孩。女孩一隻手還被黛拉握著,這位黑人老板娘很是親昵地抬手替她理了理散亂的亞麻色長發——布魯斯很少見到有人會蓄著這樣長而濃密的卷發。
那女孩有著一張秀美而蒼白的臉,小巧而又稚氣。雪綠色的棉布長裙越發顯得她身形單薄,袖口探出一截纖細的手腕,幾乎讓人覺得有些伶仃。這令人很難判斷她的年紀,起碼布魯斯一時就很難判斷出她究竟成年沒有。
然而最引人注意的並不是這些。
布魯斯的目光停留在她坐的輪椅上——布列塔尼亞集團今年推出的新款,根據人體工程學設計,在扶手上配置了手控按鍵,防震防水防火防偷盜,據說還帶有自動計時與語音播報功能,價位在5萬美元以上。
當然,價位對於布魯斯來說並不是重點,他注意的是其他方麵。
肢體殘疾以及……
他這樣想著,將目光投到了少女的臉上。她從進門到現在,一次也沒有睜開過眼睛。
……視力殘疾。
布魯斯·韋恩收回了視線。原本美味的炸雞忽然有些失去了滋味。
女孩若有所覺地朝他這邊偏了偏頭,卻仍舊乖巧地任由黛拉握著她的手,回答著黛拉的問題。
“我今天陪幾個大學朋友去了漫展,他們想要我COS明日香。玩得太開心就回來晚了,我和咲世子都有點餓了。就想著順便到這裡來——對了,還有這個。”
女孩一邊說一邊摸索著向後伸出手去,亞裔女性立刻將掛在輪椅後的毛絨玩偶放到了她手中。
“漫展上有個攤子在賣彩虹小馬,我給托婭買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很喜歡這個的——能拜托你明天把這個交給托婭的媽媽嗎?”
“沒問題。剛好明天輪到羅西當班。”
黛拉從女孩手裡接過那隻彩虹小馬的毛絨玩偶,轉身進了吧台,將玩偶放在了一個乾淨的架子上,滿意地拍了拍。被稱為“Sayoko(咲世子)”亞裔女性這才推著女孩的輪椅往店裡走,而那名黑人青年立馬擱下手裡還在擦的杯子從吧台走出來,為她們二人清出了一張桌子
。
“還是老樣子?”他笑著問她們,“十寸的水果披薩,不要西紅柿也不要番茄醬多加芝士對嗎?”
“是的。”女孩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去通知湯姆,他知道你們來了會很高興的,娜娜莉。”
德裡克對著她們敬了個禮,便朝著後廚走去。
布魯斯看得出,這女孩和這家店裡每個人都很熟,而且他們每個人都很喜歡她。這種和樂融融的氛圍讓他也不自覺泛起一絲微
笑,低下頭繼續吃他的漢堡和土豆濃湯。
而那邊的對話還在繼續。黛拉親自端了兩杯熱騰騰的可可出來,放在兩人麵前,給自己拉了一張椅子在桌邊坐下,一個人就將桌子占了個滿滿當當。
不過看來沒有人在意,被稱為“娜娜莉”的女孩還伸出手來,很是親近地搭在黛拉的手上。
“羅西最近還好嗎?她有好久沒有去我那裡了,我有點擔心。”
“放心吧,羅西最近很好,還胖了一些呢,要我說她先前就是太瘦了,現在這樣剛剛好。”
黛拉拍了拍娜娜莉的手,有些不滿意地捏了捏她細細的手腕。
“要我說你也太瘦了——托婭上了小學,羅西也忙起來啦,才沒空去你那裡。再說,哪有因為你不收谘詢費就一直去麻煩你的道理——羅西一直有按時吃你開的那些藥,都不用我催,你就儘管放心好了。”
“真是太麻煩你了,黛拉。”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不僅讓你接受羅西在這裡工作,還讓你幫忙照顧她……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謝謝你才好。”
“再說這種話我就生氣了。”黛拉佯怒,自己卻先笑了起來,“羅西做工雖然慢,但一直很認真,是個好員工。給她這樣的孩子提供正當工作的機會可是我們這家店的原則,再為這種事情跟我道謝我可就要掐你的小臉蛋了。”
女孩下意識擋了一下自己的臉,意識到黛拉是在開玩笑才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抿著嘴笑起來。黑人婦女用自己粗壯的大手揉了一把她的頭發,這才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的圍裙轉身回了後廚。
而德裡克也端了熱氣騰騰的披薩從後廚走了出來。
“湯姆特製的水果披薩,還有剛炸好的薯條,來嘗嘗吧。”
他笑著放下食物,回到吧台繼續打理收銀台,似乎是在清點賬目。
就在這時候,門前的風鈴又響了一聲。
在看清來人的時候,黑人小夥子麵上的笑容頓時斂去了。
“你怎麼來了?”
他皺著眉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