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妖司中。
二先生似乎永遠都很忙。
以至於千年大妖之體,都感覺有些困倦。
他打個哈欠,往外看看天色。便知自己又轉了十二個時辰。不由悲歎一句:“一天天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旋即以手撐地,仰麵於天,眼神空洞,似對生活充滿絕望。
也不知在演給誰看……
葉清端茶進來,剛好看到這幕,那二先生慢悠悠恢複原狀。
“敬明啊,你都升從四品了,咋還來乾這活兒?”
“……”
“嘖,升官了還不認人了?”
葉清吸口氣:“那我把這事兒托給……”
“彆彆,咱就開個玩笑,彆人也沒你得力!”
二先生見他當真,笑道:“也彆這麼敏感,即便沒有那事兒,你也該升了,此前隻是覺著你年輕,需得壓一壓。”
“這其實無所謂,隻是諸多榮寵加在身上,怎麼想,都覺著對不起楊先生。”
二先生點點頭。
冒領功績,於葉清這人來說,確實挺有壓力。
而且還是大功勞!
對江湖人而言,陰司冥府栽了一位最強的王侯,陷了惡名昭彰的三大護法。
是個爆炸性的大消息。
隻過一天,便已傳遍天下。
許多老一輩的,都記住了“葉清葉敬明”這麼號人。
知其從某處,請得真神法旨,輕描淡寫間,便滅了閻羅一行,驚退十殿閻羅中最神秘的轉輪王。
這樁事,堪稱……離天下之大奇!
還有消息,說上京走了湯監正,卻請得一尊真神庇護,若高人自恃修為,太過囂張,那閻羅便是下場!
嗯,這話是淨妖司傳的。
借虎皮,拉大旗,二先生乃是個中高手。
效果更是拔群!
原本不安分的許多高人,眨眼間老實不少。
小人物還不知道厲害,層次越高的越能理解,以法旨輕鬆剿滅閻羅,該是什麼等級的存在……
四個字,不可力敵!
在弄清法旨真相之前,可不敢在上京明目張膽地搞事!
最明顯的,陰司冥府吃了大虧,卻也安安分分的轉入地下。
這還隻是在野,在朝……起碼在表麵上看,葉清可是挽狂瀾於既倒,救下了閣老的性命。
天子都在朝堂上,點了葉清的名字。
說這會是大乾的肱股。
嗯……也難怪葉清不好意思……
二先生越想越樂:“你也不要多想,那楊先生若在乎這個,便自己來念了。”
“我也知道,所以從未吐露過法旨的來曆……”
葉清起身,未就此話題再延伸,隻是行一禮:“二爺若無事,敬明自去了。”
“去吧去吧!”
待葉清出去,二先生沉思一會,右手摸出三枚銅板。
嘀咕道:“再試最後一次……”
運使法力,拋了一拋,三枚銅板啪嗒掉到地上。
裂開了……
全裂開了!
二先生眼淚差點掉下來。
“我的大武通寶啊!”
開國時鑄造的第一批銅錢,都是珍品,壞一個就少一個。
這又壞了三枚……能把人心疼死。
那楊先生與法旨的關係,果然不可揣測。
……
葉清走出房門,正打算去彆處催催進度,卻遇一小吏來尋。
“大人,那錦衣衛鎮撫使厲江,要小的給您帶個信兒。”
“厲江?他找我乾嘛?”
“厲大人在北城翠微軒設宴,請您……”
葉清聽到這兒就皺眉。
怎的去青樓喝花酒?當我葉敬明是何許人?與他厲江一般汙濁?
拂袖道:“回他說我不去!”
“是……”
“等等!”
小吏剛要走,又被他叫住。
“大人還有何吩咐?”
葉清背著手,搓搓手指:“你可知與宴者還有誰?”
“啊……是位楊先生,那楊先生還說,讓大人帶壇好酒!”
“……”
葉清沉默一會兒。
“備馬……”
“好嘞!”
……
……
葉清到得翠微軒,楊書已與那厲江飲過許久。
正笑鬨的樂嗬。
楊書直問:“後來呢?”
“那二先生可壞得很,統妖護法不是被罰成了雞嗎?他便往那雞窩裡啊,又放了好幾隻老母雞,還要挑漂亮的!就看那護法上還是不上,不上不給飯吃!”
這邊說完,各自大笑。
楊書隻覺這二先生,真是壞的冒泡,能想出如此餿主意折辱於人。
屬實大快人心!
幾個作陪的女子,該是聽不懂他們的笑話,但見這二人笑的開心,便也跟著笑了起來。
雖說這翠微軒走的是雅潔風格,女子也多是賣藝不賣身的淸倌兒。
但畢竟是青樓。
楊書和厲江都沒少開葷腔。
又飲過水酒,見那葉清一直不過來,便招手道:“沒看到啊,這兒!”
葉清連忙加快腳步,生怕引人側目。
他打量一眼楊書。
仰躺著靠窗,臉上紅著,坐在幾個姑娘中間,眼睛都快笑沒了。
頓覺高人形象崩潰……
但轉念一想:
“或許這才是高人?萬事不掛於心,不羈於行……厲害厲害,是葉某淺薄了!”
楊書不知這些,待其入座,便搶過那壇甘露白:
“你來的也忒慢了!”
說罷便遞給身旁侍酒的女子:“勞煩姑娘,給咱滿上!”
這一開壇,厲江就抽了抽鼻子:“謔!這不是那個什麼……”
楊書舉一杯到唇前:“甘露白。”
“對對,是這個名字,這玩意兒可是淨妖司特產。”
葉清給自己倒半杯,禮敬二人,飲下,然後才說:
“第一次遇著楊先生,喝得便是這酒,當時先生還作了闕詞,該是很喜歡的。”
楊書急忙擺手:“哎呀哎呀,前人所作,順來用罷了。”
他這作態,雖是真心實意,卻讓人覺著是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