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吃人的時代。
人會被當成貨物,交相販賣,若是饑荒來了,還會被餓瘋的災民,作為食物……
易子相食的慘劇,在漫長時光中屢見不鮮。
玉羅刹曾親眼見過,那些父母,交換子女時的悲苦。
與那血紅的眼睛。
她大可以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指責這種行為,但親身經曆過的苦難,使玉羅刹的明白,這罪責不該歸因於小民。
他們是愚昧的,又渴望活著的。
真正背負罪責的,該是這個悲慘的時代。
這便是陰司的使命,當一個王朝陷入腐朽,總要有人舉起義旗,將其付之一炬,繼而功成身退。
隻可惜,如今秉持這個訓誡的人,已經越來越少。
更多的人,都從出生開始,就在陰司冥府中享有崇高地位。他們隻想讓自己,以及後代,擁有更長久的權力。
他們想自己當皇帝!
“但我不同……”
心思既定,諸般雜念收起,玉羅刹將思緒放到眼前。
瞟了一眼陸五。
心中一笑:“那兩個老東西,大概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皇帝,就在我這跟前吧……”
接著又把目光,轉到楊書那邊。
此時此刻,他剛剛說到,那瑤琴姑娘遭惡霸欺辱。
巧合中,得朱重相助,這才成了一番好姻緣。
玉羅刹聽在耳中,掃一眼坐牢似的紈絝們,嘴角微翹。
“這姓楊的,莫非在暗示我……哼,還挺會玩。”
……
楊書眉毛一挑,看向淚春。
心說這廝莫名的氣息,怎麼一陣一陣的……
那邊看著,嘴上卻不停。
他也是節選著說,剛剛講到最後:
“卻說這瑤琴與朱重,夫妻白頭偕老,又生下兩孩兒,俱是讀書有成,得個善終。
有詩雲:
春來處處百花新,蜂蝶紛紛競采春。堪愛豪家多子弟,風流不及賣油人。
這一出賣油郎獨占花魁!實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典範。
如今,幾位大少聽了去,可有什麼感受?”
那幾人支支吾吾,始終說不出話。
陸五微笑:
“很有趣的故事,你們當真沒什麼想說的?”
由皇帝帶來的壓力,與楊書的問話就截然不同了。
必須得回答。
可這批人,終歸是會錯了意。
七嘴八舌的言道:“明白,明白,這花魁該是楊先生的,我等再不敢惦記了!”
楊書:“……”
心中一個勁兒搖頭,隻覺這幾人真是無可救藥。
陸五也斥責道:
“朽木不可雕也!難道就聽不出?這民生雖然艱難,可無論男女貴賤,都有對幸福的追求!都想活的更好!
你們家世不凡,更該體恤民情,做個表率,不能魚肉鄉裡,為禍民間。
怎麼就聽出個……楊兄要跟你們搶女人?人需要搶嗎?”
厲江睡醒了,正在一旁鼓掌。
“陛……總之說得對!”
他本想說“陛下英明”,卻被陸五一個眼神逼了回去。
楊書也豎起大拇指:
“陸兄好威風!”
“額……”
這一下,陸五方才反應過來,自己又如往常一般,教訓起這幾個惹是生非的二世祖,倒是忽略了場合。
尷尬一笑,說道:
“咳,都是熟人,說幾句而已。不威風,不威風!”
楊書又不傻,此番算是確定了這廝的身份。
但人家要藏著,倒也沒必要戳破。
又覺著那幾個紈絝礙眼,便伸出手指,點了幾下。
卻是施展了入夢之術。
且讓他們,好生在夢裡受番折騰。
便化身女子,唱一出竇娥冤!而這位陸大少,唱罷竇娥冤,就再長一出小白菜!
施術作罷,他也不顧那些個伴隨如何慌張。
隻告知幾人並無大礙,就拉著他們往外走去。
淚春姑娘笑容溫婉:
“先生的故事,倒讓人想起了許多過去……唉,隻是不知,小女子能否如瑤琴一般幸運,遇著個真心待我的良人!”
……
幾人說話的當口,卻還不知,足有兩路大部隊,都在往這邊運作。
先是二先生得了消息,聽說小皇帝又偷跑出宮,便帶著人往這邊趕。
而棋館中,陰司布置的人手,也往轉輪王那邊遞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