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琴童子道:“我母親是府上的浣衣娘,唐大人曾送給傅先生幾塊肥皂,但哪裡夠用。如今盛京也有肥皂賣了,咱們府上就全換了。”
唐慎立刻道:“先生用的怎能去買,以後我每月讓奉筆送一籃肥皂來。府上人自己用的也全部一起拿了吧,都是夠的。”
撫琴童子隻是隨口一提,哪想到唐慎這麼上心。雖然是小事,但他感激道:“謝唐大人!”
盛京作為大宋的都城,民風中有北方的樸素彪悍,也夾雜了不羈開放的包容。人們很快就接受了肥皂,不過幾日,隻見浩蕩盛京運河旁,處處都是用肥皂洗衣的婦人!
工坊的夥計是初次做肥皂,唐慎暫時隻讓他們做肥皂,沒讓他們碰香皂和精油。
六月,製造精油的鐵器被搬到工坊,夥計們驚奇地圍住這黑通通的大鐵疙瘩,聽姚三講解精油的製作方法。唐慎身為翰林院官員,雖說本朝允許官員從商,但他還是沒露麵,將這些事交給姚三負責。
精油製作起來可比肥皂難一些,要製作出高品質的精油,更需要一些火候和功夫。
如今正是百花開的季節,春日裡唐慎就讓工坊夥計收集了百花花瓣。乾枯的花瓣用來做精油,純度不會那麼高,香味也不會那麼濃厚。這類精油就作為下品,賣得便宜些。而到了六月,有荷花、茉莉、芍藥、石竹……各類新鮮的花瓣精油,就作為上品,賣得貴些。
而在這些之上,還有多種花做成的混合精油。
千裡樓,四層雅間。
邢掌櫃先聞了聞用乾枯花瓣做出的下品精油,他道:“味鬱濃香!”
他再聞新鮮花瓣做的精油,點評道:“鮮活清越!”
唐慎拿出混合精油,道:“這便是我所說的珍品黃金縷。”
邢掌櫃立刻鄭重地接過精油,他掀開小蓋輕輕嗅了一下,麵色微變。接著邢掌櫃閉上眼又仔細聞了很多遍,最後他睜開眼,對著唐慎苦笑道:“唐小東家可真是愁煞小人了。雖說畫堂秋往日隻是賣珠寶的,但小的也是千裡樓的掌櫃,不敢說對味道敏銳異常,但也比尋常人好些。我聞得出來,您那下品黃金縷雖說香味撲鼻,但比上品是要差了點的,兩者有差。可這珍品黃金縷,確實,它混合了多種花香,但或許是小的愚鈍,不懂風雅,小的覺得混合的似乎也沒多好,與那上品難道有太多差異麼?小的更喜歡荷花香味的黃金縷,清雅怡人!”
唐慎笑了:“我從未說過珍品黃金縷就比上品黃金縷好。”
邢掌櫃困惑道:“那您這是?”
“邢掌櫃這千裡樓中,最貴的菜是什麼。”
“自然是熊掌鮑魚!”
“它貴在什麼地方?”
“食材稀有。”
唐慎:“但我聽聞,千裡樓有兩道熊掌菜,其中一樣確實貴的很,另一樣則不能算最貴,甚至有道素菜比它還貴。”
邢掌櫃:“沒想到唐小當家對我千裡樓這般了解。不錯,我們千裡樓有道素菜,名為‘碧水東流’。是取每日清晨,朝陽剛升起時照耀到的第一滴露水,配以當季最新鮮的八種素菜,先焯水,再小火溫煮,最後爆炒。裝盤時,露水從小孔落入琉璃瓦,鋪墊在下方,素菜在上。每日最多供應八盤,供完為止。”邢掌櫃露出自豪的神色。
唐慎問道:“所以,這大概算一盤爆炒素菜?”
邢掌櫃:“啊,您這話……”
他竟沒法反駁!
唐慎:“八種素菜,用這樣的方式便可比一隻熊掌還貴。邢掌櫃,誰說東西好吃、東西好聞,就一定更貴?這世上的人啊,追求的從來不是事物本身啊!黃金縷本就沒想過是賣給平民的,倘若我告訴你,這珍品黃金縷是用每日清晨采摘下的最新鮮的嫩花瓣製成的。你說它珍貴不珍貴?”
邢掌櫃:“那是自然,可是唐小當家,您這不騙人麼。”
“我隻是打個比方而已。不過珍品黃金縷確實比上品黃金縷製作起來麻煩些,如何混合這些香味,又不讓它難聞,光是混搭方式,就讓人頭大。這搭配方案,也是個學問啊!”
話音剛落,唐慎忽然一怔,下一刻他雙眼放光:“邢掌櫃,等到七夕佳節,畫堂秋開始售賣香皂和黃金縷時,我希望邢掌櫃你能做件事,這事我在姑蘇府、金陵府都沒做過。”
邢掌櫃立即直起身:“但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