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豐你什麼時候還會講冷笑話了!
王溱倒是不以為意,他將燈籠舉在自己的臉旁:“燈籠照亮了我的臉,就照不到我的腳。它照亮了我的腳,就照不到我的臉。小師弟,你拿著一盞這麼小的燈籠來見我,怎麼能找到我呢?”
唐慎察覺王溱話裡有話,但一下子他完全沒反應過來。這時,王溱已經將燈籠塞到唐慎手裡,笑道:“但無論你看到的是我的臉,還是我的腳,小師弟,這個人總歸都是我。而我,是你的師兄。走吧,我就不送了。”
唐慎怔怔地看著王溱。
回到家中,唐慎將王溱送的燈籠放在書桌上,靜靜地看著。
良久,書房裡的蠟燭發出一聲微微的爆聲,唐慎瞬間清醒。
“他說我根本不認識真正的他,不知道真正的他是什麼樣,可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認識真正的王子豐。他也沒給我這個機會……”
書房裡又靜了好一會兒。
“……你是我的師兄?”
唐慎雙目一亮,可又立刻暗淡下來。
“我到底該怎麼對你啊,王子豐!”
王溱嘴上說,他是唐慎的師兄,言下之意是,讓唐慎不用再那般提防他,那麼戰戰兢兢。可唐慎察覺到他的意思,卻做不到。至少如今,他還是不敢完全信任王溱,不敢隨意對待他。
唐慎望著燈籠,歎氣道:“你這人,彆說打著燈籠了,打著手電筒也找不到吧……”
沒再去找王溱,三天後,輪到唐慎的休沐日。他一早換上了一身簡樸的布衣,扮作小廝,和姚三、陸掌櫃上了馬車。當天完全亮了時,這輛馬車悄悄地駛出盛京,朝北麵而去。
一路北上,一天後,三人來到落河鎮。
落河鎮,是大宋與遼國的交界處。
唐慎一直覺得,在這個世界裡,大宋與遼國的關係十分奇葩。一方麵,兩個國家曾經開戰,打得你死我活,最後兩敗俱傷,誰都沒奈何得了誰。另一方麵,簽訂了和平協約後,兩國維持著表麵上的和平,私底下卻暗波湧動。
西北邊境上偶爾會有草匪洗劫村莊的事,唐慎作為起居舍人,曾經聽官員上報過。當時這官員便冷笑道:“陛下明鑒。草匪?哪來的草匪!可不就是那遼國兵卒偽裝的!”
大宋自然也不甘示弱。
今日你扮作草匪,明日我扮作馬賊,互相廝殺。
但大宋缺馬、缺羊,遼人缺絲織品與糧食。兩國必然要有貿易往來,所以它們不約而同地將廝殺的戰場放在了西北,盛京北邊的一片區域則開放,供兩國商人貿易往來。
落河鎮就坐落在兩國之間,是北直隸最大的貿易小鎮。
到了落河鎮,唐慎就不再坐在馬車裡,他與車夫一起坐在前頭,同時觀察落河鎮。
落河鎮與旁的小鎮並沒什麼不同,它屬於大宋,這裡的建築風格也偏向於宋一些。但走在街上的行人卻一半是宋人,一半是遼人。這些遼人的頭發千奇百樣,有的編了許多小辮掛在頭上,頗有點像後世的臟辮;有的更可怕,後世最怕的地中海禿頂,他們遼人居然主動把頭頂那塊頭發剃了,隻留出周圍一圈。
唐慎頭頂一涼,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隻聽過植發的,沒見過自己主動變禿的……
落河鎮中的遼人非常好認,無論他們的穿衣打扮,還是這些古怪的發型都和宋人截然不同。
姚三對落河鎮十分熟悉,三人在鎮上找了家客棧住下。下午,三人來到一家布料鋪。
剛進店,正站在櫃子後麵算賬的掌櫃看到姚三,立即走上來:“喲,這不是姚掌櫃麼,從盛京回來了?”
陸掌櫃一愣,奇怪地看向姚三:你還成掌櫃了?
姚三給他使眼色:您懂的。
陸掌櫃:……我不懂。
唐慎作為小廝,在兩人身後站著。姚三哼了一聲,道:“莫要多說,先前說的事我已經回了盛京,與我們東家商議過了。你們東家呢,這位便是我們的東家!”說著,一指陸掌櫃。
陸掌櫃一愣,接著微微一笑。
……這出戲你特麼來的時候可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