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平二十九年, 四月十六日, 衝馬, 煞南。
宜嫁娶、祭祀、開市、納財產, 忌入宅、伐木、作梁。
這日清晨,朝陽初升, 隻見正陽門大街上,一片熱鬨非凡的景象。放眼整個盛京、乃至整個大宋, 正陽門大街都是最繁華的街道。此時此刻, 四支舞獅隊穿著特殊服飾, 在街道中央表演慶賀。原本能容納十輛馬車並駕齊驅的道路上, 被圍觀百姓堵得水泄不通。
鑼鼓聲、嗩呐聲, 熱烈的掌聲和喝彩聲,時不時響起, 震耳欲聾。
越來越多的百姓被吸引過來, 圍在一起, 觀看這場盛大的演出。如此盛裝表演,許多路人差點以為是到了某個節日。
早在十天前, 就有傳聞說細霞樓在正陽門大街上又開了一家店。
自細霞樓開了個頭, 盛京冒出了許許多多專做撥霞供的酒樓。但毫無疑問, 這其中細霞樓是最受歡迎的, 每日賓客盈門,任何時候去都需要排隊候座。
到其他酒樓去排隊吃飯, 這是不可想象的。哪怕是盛京第一酒樓千裡樓,也沒什麼顧客願意白白等上半個時辰, 去吃一頓飯。細霞樓不同,在細霞樓等候排隊時,夥計會給安排專門的茶座,還能聽書。長此以往,許多顧客去細霞樓吃飯,為的不僅僅是那頓撥霞供,更為了聽書。
細霞樓這麼做,其他酒樓也依葫蘆畫瓢,也學著乾了。但怎麼學,都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他們說的書總不如細霞樓的聽起來那麼暢快,漸漸的,細霞樓在盛京百姓心中的地位也愈加穩固。
人們愛去細霞樓吃飯聽書,自然也會在聽書的時候聽夥計說,不過多久,細霞樓又要在盛京開一家店了。
有好事者問道:“可是又開了一家做撥霞供的店?”
夥計賣了個關子:“哪兒能又做撥霞供。具體做什麼,您到時候就知道了。四月十六就開了,您可彆忘了去捧捧場呢!”
如此一傳十,十傳百,小半個盛京的人都知道四月十六,正陽門大街上又要開一家新店。
觀看著舞獅、嗩呐表演,一個老書生道:“我瞧著這細霞樓背後的東家也是厲害,前歲才在盛京開了店,現在就又開了家,還開得這般大。我自小在盛京長大,還從沒見過這麼大的店。這得是賣什麼,才能要這麼大店麵?”
“我又怎的知道。原本看表演還挺不錯的,聽你這麼一說,我倒希望表演趕快結束,讓咱們看看細霞樓葫蘆裡又賣的是什麼藥!”
尋常商鋪開張,請來舞獅隊表演,都是為了吸引顧客。到唐慎這兒竟然正好相反,百姓們越來越不想看表演,隻想快點知道這家店到底是乾什麼的!
好不容易看了小半個時辰的表演,在眾人的期盼中,隻見細霞樓的陸掌櫃,還有一個穿著男裝的俊俏小姑娘走到舞獅隊的中央。兩頭威武的“雄獅”搖頭晃腦,如同門神一般,分彆立在陸掌櫃和這小姑娘的兩側。
陸掌櫃和小姑娘互視一眼,一起伸手,揭開了這家店的招牌。
百寶閣!
午時三刻,正陽門西街的一家鋪子中,掌櫃的正一邊打哈欠,一邊沒精神地撥弄算盤,將昨天的賬本清算清楚。
忽然,一個精悍的身影踉踉蹌蹌地跑進店,氣喘籲籲地說道:“掌櫃的不好啦,不好啦!那細霞樓今日在正陽門大街上開了家店,要搶咱們生意了啊!”
“你小子胡說什麼呢。那細霞樓做的是撥霞供生意,是吃飯的地方,他就算要搶生意搶的也是酒樓生意,和咱們開雜貨鋪的有什麼關係。”
夥計急道:“掌櫃的,誰說細霞樓開的新店是酒樓了?他們竟然也開了家雜貨鋪啊!”
“啊?!”剛才還沒精打采的掌櫃瞬間精神起來,他雙目睜大,嘴巴張得能吞下一顆雞蛋。
兩刻鐘後,劉掌櫃就陰沉著臉,帶著店裡的夥計來到了百寶閣前。
劉掌櫃單名一個期字,自爺爺輩開了家雜貨鋪,從此在盛京正陽門大街站穩了腳跟,傳到劉期這輩,已經傳了三代。劉掌櫃從沒想過將自家那個小雜貨鋪發揚光大,能混口飯吃就不錯了。劉家的雜貨鋪說起來是賣雜貨,其實主要是賣八角桂皮、五穀糧食,偶爾也會賣一些家具鐵器。
劉掌櫃站在百寶閣的招牌下,將這三個字仔仔細細地看了三遍。接著他抿著嘴,道:“走,咱們進去瞧瞧。”
兩人剛剛踏進百寶閣的店門,就雙雙怔在原地。
劉掌櫃呆若木雞,小夥計也瞠目結舌。
過了許久,劉掌櫃道:“這、這就是你說的雜貨鋪?”
小夥計:“我也是聽人說的,掌櫃的,這哪裡是雜貨鋪啊,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雜貨鋪!”
隻見寬敞整潔的店鋪中,數不清的貨架整整齊齊地擺放整齊,數百個客人手裡提著籃子,正在貨架中挑挑選選,將自己想要的東西放進籃子。
劉掌櫃還在震驚,一道聲音將他喚醒:“客官,您要籃子麼?百寶閣剛開張,您怕是還不懂吧。我跟您說,您拿了這個籃子,隨便到店裡的貨架上挑選自己想要的東西。等挑完了,沒有想要的了,就去後麵算賬。”頓了頓,百寶閣裡的夥計又道:“所以客官,您要籃子嗎?”
劉掌櫃扭頭一看,隻見這夥計長得端端正正,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讓人一看心情就好。
既然來了,當然不是來砸場子的,而是來觀察敵情的。
劉掌櫃:“給我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