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溱沒再說,唐慎走出門時卻看了他一眼。他知道,王溱邀請的根本不是孟閬,而是他。於是入了夜,唐慎直接登門拜訪,尚書府的管家早已等候多時。
管家帶著唐慎來到庭院,隻見獵獵寒風中,王子豐披著一件厚厚的大氅,竟然在院子中央點爐燒酒喝!
唐慎不禁失笑:“師兄,外頭天冷,你怎麼煮起酒了。”
王溱:“不是說今晚請客吃酒?”
唐慎心道:你那不就是一句客套話麼!
王溱已經煮了一爐熱酒,他親自給唐慎倒了一碗。古代的酒度數都不高,唐慎喝下肚子後,隻覺得四肢發熱,渾身舒爽,真是酣暢淋漓。
王溱:“好喝麼?”
唐慎感慨道:“邳州自古出美酒,邳州的酒果然不同凡響。”
王溱:“這酒出自金陵。”
“……師兄白天不是說,是從邳州來的?”
王溱:“搪塞孟閬而已。”
唐慎:“……”
王子豐的話,果然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信!
喝了酒,兩人進屋,王溱道:“今日之事,小師弟以為,孟閬是為了報複於我,刻意讓你去做這差事?”
唐慎:“自然不是,孟大人並非如此意氣用事之人。雖說他有時不著調了點,曾經多次揶揄我,”說到這,唐慎頓了頓,他忽然發現孟閬這個人還真是意氣用事!咳嗽一聲,他接著道:“但孟大人選擇我,是另有原因。”
“哦?”
“一來,孟大人說的對,想要晾著遼國使團,給他們一個下馬威,這事至少得四品的官去做,最多也隻能四品官去做。四品的官品階不夠高,不能做主談判,遼人拿之沒轍;四品的官品階又不算低,去接待他們也不能說刻意怠慢。而且除此以外……使臣團中的四品官並非隻有我一人。我想,孟大人選擇我,還有想借師兄一用的說法。”
管家將院子裡的酒爐取進屋,王溱再給唐慎倒酒。
唐慎看著碗中雪白的酒花飄起,良久,他問道:“如果我遇到了難事,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師兄會幫我嗎?”
王溱沒直接回答,反而問唐慎:“小師弟覺得呢?”
唐慎默了默,抬起頭,目光認真地望著王溱,道:“會。”
王溱輕輕一笑:“那便聽你的。”
把這差事交給唐慎辦,等於還同時交給了王子豐!
孟閬可使喚不了王溱,但借此機會,讓王溱為自己辦事,這簡直何樂而不為。
唐慎歎了口氣:“孟大人可真壞。”
王溱舉起酒碗,嘗了一口酒,微微笑起,沒有接唐慎的話。
孟閬壞?
眾人都說,六部尚書中,他王子豐才是心眼最壞的。
王溱心中感歎:小師弟果然還是偏向於我。孟大人那般單純善良的人,每每算計於他,自己都良心不安。小師弟卻覺著他壞。唉,這心真是偏到沒邊了。
孟閬打了個好算盤,想讓王子豐幫自己做事。可第二天,唐慎剛到勤政殿,還沒想好該怎麼接待遼國使臣,就見一個鬼祟的身影在四品官員的屋子外不停窺探。唐慎心中大警,這人穿的是一身太監服裝,可他身材高大,甚至臉上還有胡子,這怎可能是個太監?莫非是刺客?
唐慎不動聲色地朝後退去,準備找侍衛抓住此人。誰料這人一個轉頭,看見了唐慎。他先是狐疑地看了幾眼,嘴裡嘀咕道:“十九歲,長相俊俏,穿著四品官服……”忽然,他雙目一亮,“就是你了!”
這人一個箭步竄上來,就要抓住唐慎。
唐慎驚惶地趕忙要大喊,才喊出一個字,就被這大胡子摁住了。此人身材高大,強壯彪悍,唐慎並非垂髫小兒,可被對方鉗製後竟然完全無力掙脫,隻能被對方帶著走。
大胡子把唐慎帶到一旁,捂著他的嘴,看到四周沒人注意他們,才鬆了口氣。他看著唐慎睜大眼睛的模樣,無語道:“唐慎唐大人?”
唐慎心思轉動,沒有回答。
“嘿,你還提防起我了?”
唐慎:“……”
你一個鬼鬼祟祟的刺客,不提防你提防誰?
大胡子:“我叫李景德,你應當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