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溱教會了他太多事,幾乎是領著他進入了這這浩瀚無垠的官場。時至今日,唐慎才真正發現,他已然習慣了仰視王溱,習慣了自己的身後有這樣一個亦師亦友的師兄。他信任王溱,他甚至願意將自己的性命賭在這個人的身上。
刺州驛館那一夜,兵荒馬亂之時,王溱推開了柴房的門將唐慎救出來的那一刻。
這個師兄對唐慎而言,就不再是利用上位的踏腳石,更是今生隻有一位的摯友一般的存在。
唐慎拱手道:“言儘於此,師兄,我先回去了。”
王溱怔在原地。
唐慎拉了拉大氅,上了馬車,由車夫驅車回探花府。
他的身後,王溱舉著燈籠遠遠望著,目光悠遠而綿長。
許久後,管家上前道:“公子,夜裡風大,早些回屋吧。”
王溱:“你瞧他,為何總是撩撥我的心。”
管家不知該說些什麼,他也聽到了王溱和唐慎剛才的對話。管家幾乎是看著王溱長大的。唐慎聽到王溱那句話,認為王溱是拿這種事和自己開玩笑,或許還存了一點試探自己的意思。但管家知道,那句話試探的不是唐慎對王溱是否有異心。王子豐在試探,自己在這個師弟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地位。
這樣謹慎而鄭重的公子,讓管家有些心疼。
管家低著頭,輕聲道:“公子,該回去了。”
王溱長長地歎了一聲氣,他的聲音在寒冬烈風中消散,帶著無儘的悵惘和愁鬱。
不過沒讓王溱等太久,過了兩日,唐慎就打著燈籠來了尚書府。
王溱抬頭看他,唐慎提著燈籠,尷尬道:“師兄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男人,你莫要和我生氣了。”
王溱徐徐笑開:“我何時與你生氣了?”
唐慎:“沒有?”
王溱:“過來下棋吧。”
唐慎:“……”
還說沒生氣?
沒生氣,為什麼要下棋虐他!
哪怕王溱再多智近妖都想不到,他就是正好在擺棋盤,唐慎來了,就一起下棋而已,這都能被唐慎腹誹。兩人下了幾局棋,王溱:“朝服帶來了?”
唐慎一愣:“忘了。”
“那下次帶來吧。”
“好。”
下完棋,唐慎咳嗽一聲,說明自己的來意:“師兄執掌銀引司,不知如今銀引司的差事做得如何了?”
王溱抬眸看了唐慎一眼:“小師弟怎麼突然問起銀引司的事。”
猶豫片刻,唐慎決定把自己這幾天想的事全盤托出:“先前李將軍與我說起過養兵的事。師兄,遼人對我大宋一直虎視眈眈,任何對策都是飲鴆止渴,不能治其根本。我大宋之所以畏懼遼國,怕的不是其他,怕的就是他遼國的剽悍鐵騎。前幾日師兄又與我說起遼國的內患,我想著,這世上的所有爭鬥,無怪乎兌子二字……”
十日後,宋遼兩國打成合約,對開平三十年幽州城一戰,雙方各自退讓一步。
遼人要的那些錢財,宋人並不缺。而宋人要的,是遼國釋放人質,且允許大宋以買賣形式,從遼國買得一批汗血寶馬。
寶馬有價無市,千金難求。
然而除此以外,遼國使臣漢兒司耶律勤還提出一個要求,震驚了所有在場宋臣。
耶律勤道:“我大遼早就聽聞,宋國出美人,出窈窕溫婉的美人。所以本次來,本使臣也是來替我大遼皇帝迎娶一位大宋公主的。”
次日早朝,群臣嘩然大驚。
趙輔高坐在禦座上,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大宋女兒都溫婉柔美,沒想到連遼帝都知曉。真可惜,朕沒有適齡的公主。諸位愛卿,你們說這可如何是好?”
唐慎知道,趙輔其實並不在乎自己的女兒嫁不嫁給遼帝。他嘴上說真可惜,可其實並沒什麼感覺。然而大宋朝堂中,多的是在乎自己女兒的人。
一時間,王孫勳貴、文武百官,人人自危。
這一日,唐慎正好休沐,他來到細霞樓,竟然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唐慎走上前,行禮道:“下官唐慎見過景王世子。世子怎麼在這?”
此人正是景王世子趙瓊。
趙瓊舉起酒杯,對唐慎苦笑道:“借酒消愁……愁上加愁!景則啊,遼帝要迎娶一位大宋公主的事,你應當是知道的吧。”
唐慎坐下來:“我是負責接待遼使的官員之一。”
趙瓊唉聲歎氣:“聖上沒有適齡的公主,自然是要找其他適齡女子嫁過去。這其中,首先被看中的,就是我們皇家的姑娘。如果皇家中沒有合適的,或者聖上不想委屈皇家女子,接著才會挑大臣家中的,挑了後封為公主,送過去。”
挑大臣家中的,是因為和自己沒什麼血緣關係,隨便挑一個受苦這很常見。但是趙輔不是個溫情的皇帝,對他而言,哪怕嫁自己的女兒都無所謂,選一個侄女嫁過去也沒什麼不可以。
趙瓊:“我家小妹,今年十七,深受家人疼愛,本來想著多留幾年,恰恰還沒婚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