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光土豆泥就吃飽了,但對於一個餓了五天的老太太,尤其是還餓死過一回的老太太,徐璐不會拒絕再吃肉的。
於是,等林進芳用辣椒炒了一大海碗五花肉進屋,又雙手遞上筷子時,不用她費口舌,徐璐又大吃了一頓。
可能是這具身體太瘦,太渴望能量了。
徐璐一個人吃了半大碗五花肉,直到食物已經“溢出”胃,滿到喉嚨眼了,她才戀戀不舍的放下筷子。
林進芳小心翼翼問:“媽怎麼不吃了,是身體不舒服嗎?”平時一個人能吃滿滿一大碗呢。
“吃飽了……嗝!”
徐璐對這具身體是真無語了,明明已經撐得要死,眼睛卻還賊心不死,緊緊的盯著碗裡的肉。
林進芳哪裡敢再下筷子,就著炒肉的油湯拌了一碗光飯就吃飽了。還連寶兒也不讓吃,說剩下的半碗要留給姥姥晚飯吃。
“媽您好好歇著,我去村長家拿工錢,還米。”一想到要跟村長家打交道,不知道又要被他們說什麼難聽話,林進芳隻能無奈的歎口氣。
徐璐又打了個嗝,才說:“不用,我已經拿回來了,以後跟他們家兩清了。”
林進芳嘴巴大張:“那……那他們家不讓做工了怎麼辦……”急得都快哭了。
徐璐受不了她這小受氣包模樣,擺起老母親的款教育她:“你怎麼這麼笨,他們明擺著就是欺負咱們家呢,你還去受什麼氣,我就不信了,不去他們家乾苦力我們就要餓死!”
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她知道,隻要願意吃苦,好手好腳的肯定不會餓死。
反正手裡還有五十塊錢,先休息幾天再說。
她悠哉悠哉的想。
且說另一邊,村長家裡,也在同一時間好酒好菜的製備了一桌,請著大老板上桌呢。
“季老板,劉秘書,農家菜隨意吃點,彆嫌棄啊。”楊老頭主動端起酒杯敬主位上的男人。
男人本生得眉目疏朗,但因長時間板著臉不苟言笑,倒顯得有點陰沉不定,不太好相處的感覺。
再加楊老頭早聽說了,這位季老板在大漁鄉開煤礦,有個一百多人的私礦,每個月拉煤的車絡繹不絕呢。就這麼大的生意,願來連安鄉辦糖廠,不就是天上掉餡餅了麽?
雖說,以前的國營糖廠已經倒閉了,但私人的不一樣啊,到時候開起來管它是虧是賺呢,隻要老板錢夠,總能補貼下去……他們都有鐵飯碗端。
聽說這次招工是每個村按人頭分配名額的,他們村子大,應該能多分幾個,到時候……嘿嘿,想讓誰去,不想讓誰去,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男人已經脫下西裝外套,隻穿了件純白色的襯衣,紐扣扣齊頸根,袖扣也扣得整整齊齊,愈發顯得一絲不苟。
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老有什麼柔軟上下晃動,顫顫巍巍,嬌嬌怯怯的模樣……甚至,還腦補了一些……嗯,單身久了對身體真不好。
“季老板?”
季雲喜拉回思緒,看著自己眼前這張黑黃而諂媚的老臉,隻擺擺手。
楊老頭愣住,劉秘書不緊不慢,道:“我老板不喝酒。”
楊老頭趕緊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一拍腦門,“哎喲,瞧我,人家外頭的大老板都講究養生保健,不抽煙不喝酒呢,哪裡像我們鄉下人,就好這口黃湯……嗯哼,那我敬劉秘書吧。”
小劉也擺擺手:“待會兒要開車,我不能喝。”
於是,楊家父子兩個,尷尬著大眼瞪小眼,自己倒酒自己喝了。
當然,季雲喜不止不喝酒,連菜也不碰,略坐一坐就出門了,小劉知道老板沒表示,那就是不急,他可以好好吃飯。
這地方真偏僻,路又難開,轎車底盤又低,還好沒什麼上坡路,不然車子都進不來。他一路上提心吊膽,握方向盤的手都麻木了,現在好容易有飯吃,自然要吃飽。
季雲喜出了村長家的門,順著村子往裡走。一路上全是豬屎牛糞,走了幾步,其實也不知道要往哪兒去,又折回來,往村口去。
李家村村口有一株大榕樹,樹乾粗壯而古樸,最粗處得三個人合抱,樹冠高大寬廣,猶如一把碧綠的巨傘。
樹下有幾塊打磨光滑的石頭,幾個女人和老人坐那兒閒聊。午後的小山村,寧靜而安逸。
“聽說了沒?徐寡婦上村長家鬨了呢,還把村長家惡婆娘給打了,哎喲,可好玩了,小老婆打大老婆……反正都是老婆!”
“果真?我還以為是她們亂說的呢,徐寡婦居然敢打大老婆,不得了不得了,這年頭爬床都能爬得這麼不要臉了。”
幾個女人嘿嘿笑起來,又說她怎麼天不黑就爬男人的床,怎麼把奶.罩晾院門口勾引男人……跟自己親眼見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