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半個月,進芳都像打了雞血般,每天早睡早起穿新衣隻為上班,要不是沒有化妝品,徐璐懷疑她會隆重的化個十塊錢的妝……仿佛進工廠就是她最大的心願,能掙錢給她媽就是最幸福的事。
就連素來冷心古板的原主,徐春花也被她感染到,麵容軟化不少,再被她嘮煩了也頂多就是翻個白眼。
手邊留五十多塊急用,徐璐抽空去把錢存了,看到存折上的四位數,她欣慰的笑起來。有錢才有安全感。
原先養的那兩隻雞她讓李國青幫宰了燉了,進芳不在家,那些雞食雞糞她實在伺候不來。本來進芳還念叨有錢了要買兩頭小豬仔來養,現在徐璐一想到自己要采豬草剁豬草鏟豬糞……算了,她寧願到時候拿錢買一頭現成的來宰。
反正她現在生活很規律。
每天早睡晚起,必待日光。進芳出門前都會把當天的早飯和中午飯準備好,廢柴老媽睡到太陽照屁股了起來熱一下就能吃。晚上那頓祖孫倆就嗷嗷待哺,盼著進芳下班。
村裡人聽說後,險些笑掉大牙,都覺著徐春花真是又懶又饞,“沒那閨女怕是自己都要被餓死”“真是不像話”……村裡人說啥的都有,但絲毫不影響她的心情。
相反,她還興致高昂,讓進芳幫她從縣裡買珍珠粉來,每隔一天用雞蛋清調了敷麵膜。有時候也會加點白醋去去角質,有時搗點黃瓜汁啥的……反正都是農家價賤易得的東西。
於是——“徐春花這敗家老娘們,那麼金貴的雞蛋一天用一個在臉上,她臉是金子做的不成?”
“不是金子做的,但跟玉的差不多……你們沒見又白又滑麽?”
村裡人明麵上說她敗家,可暗地裡每次煎雞蛋都會把雞蛋殼底上那一小灣蛋清抹臉上,期盼著多抹幾次也能有她那效果。
其實,她們的有用沒用徐璐不知道。但徐璐知道美白的第一要務就是防曬。所以她幾乎足不出戶,要出也得窩到沒太陽了再出,光在自家院裡坐著都戴遮陽帽……就這麼精心防護著,二十多天下來,居然真的白了兩個度。
徐璐摸著光滑的小臉,即使天天照鏡子也照不夠。濃淡合宜的眉毛又彎又長,一雙桃花眼煜煜生輝,鼻子不算太挺,但也不塌,嘴角帶著天然的上翹。
外加這段日子白起來的皮膚,這原主真是典型的“妖豔賤貨”啊!
她似乎有點能理解村裡婦女對她的敵意了。
原來的徐璐相貌平平,胸脯比相貌還平,連表白的勇氣都沒有。現在這具身子,人又漂亮身材又好,三個閨女也孝順,還連外孫都有了,一步到位……她光躺著都有吃有喝!
這樣的日子,說不滿足那是假話。
每逢星期五,林進荷斜挎著快比她身子大的帆布包回家,每次都會變戲法一樣掏出點“小驚喜”,或是一袋又香又爽的辣條,或是兩個圓溜溜的麵包,或是半瓶舍不得喝留回來的碳酸飲料……雖然比不上後世的味道,但一家子坐一起小塊小塊分著吃的感覺,比她吃過的任何零食都香!
每當她閉著眼陶醉於這樣的幸福中時,林進荷就一副不屑的小模樣——“媽你咋就這麼點見識,以後我給你買個辣條廠!”
小姑娘躊躇滿誌,學校老師說要把她當縣一中重點苗子培養,以後彆說一個辣條廠,兩個三個她都給她媽掙回來。
“對,買辣條廠還不夠,得再買個飲料廠!”林進芳滿眼放光的接嘴,那半瓶碳酸飲料雖沒多少二氧化碳了,但喝起來就是跟一般糖水不一樣呢。
徐璐白眼:就這麼點出息啊!
連寶兒天天跟小夥伴們滿村跑,膽子也越來越大,性格越來越開朗,半個月不見居然都長高了一截似的。
仿佛,一切都在朝著幸福、快樂的方向發展。
與林家的歡喜不一樣,此時的連安鄉雲喜糖廠二樓辦公室裡,氣壓低得可以冷死個人。
會議室是由以前國營廠的辦公室改造來的,一張嶄新的棗紅色長桌周圍坐了七八個人,都戰戰兢兢看著上麵的男人,誰也不敢說話。
男人翹著二郎腿,黑著臉看向窗外。
“老板,那……那現在怎麼辦好?”坐左手第一位的中年男子,是廠裡負責設備維護的老王,自從去年國營糖廠倒閉就一直下崗在家。
今天一大早的,剛開始上班,就有工人來說蒸餾的機器壞了。他進去一看,不止蒸餾鍋壞了,連壓榨機也轉不了了。這都是好幾萬的設備呢,他當場就嚇蒙了。
他知道,開糖廠的是大漁鄉煤老板,人家親自上門請他回來看場子的,一個月三百多的工資居然還出這種問題……就是老板不炒他,他自己都愧疚不已。
而且,蒸餾鍋上的濾網破口邊緣整齊銳利,明顯不是意外。
季雲喜沒什麼表情,定定看著他。
就是這種不說話,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室內氣壓更低了。
小劉沒辦法,氣狠狠道:“問題出在誰那兒正在核查中,等查到了一定開除他,還得讓他賠償,以損害公共財產的名義,不賠就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