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買豬, 但實施起來卻不那麼容易。
林進芳怕她媽勞累,不讓她跟著去,說自個兒去就行, 看好了讓媽去付錢。
但徐璐又怕她麵嫩被人蒙了,必須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行, 跟著去了兩天, 村裡有豬要賣的人家,都去過了。
要麼是價格貴, 要麼是豬太瘦沒兩斤板油,要麼是養得太肥瘦肉少……直到進荷都要回學校了,她們這年豬還沒買回家。
“哎喲不行了,今天不去了,進荷你等一會兒, 我跟你一路出去, 年豬過幾天再看看。”又問她下星期還回來不,回的話就儘量挑在周末殺豬。
林進芳留在家看孩子,徐璐背上陸陸續續挖了三天的重樓出門, 跟小閨女一起坐拖拉機。人少有少的好處,母女倆可以拿個墊子直接坐著聊天。
“下個星期早點回來,咱們吃排骨乾鍋。”到時候殺了年豬, 剛剔下來的排骨新鮮著呢, 不論怎麼做都好吃。
林進荷咽了口口水, “什麼是乾鍋?”
“就是……沒水的火鍋。”
進荷眼睛一亮:“好!那我早點回來, 媽想吃啥, 給你們買。”發光的眼睛裡仿佛藏著一袋袋辣條,一瓶瓶汽水。
徐璐“噗嗤”一聲就笑了:“小丫頭,彆儘想著給我們買吃買穿,你要知道自己的當務之急是念書,以後好好的考個大學,你媽可就熬出頭了。”
進荷不以為然,用一副“這還用說”的眼神看著她媽。
於是,為了不被她鄙視,徐璐一肚子的叮囑隻能硬生生吞回去。
等到鄉裡,她先去把重樓給賣了,一共八斤二兩,入賬七十三塊八毛。進荷挽著她胳膊,把腦袋靠在她身上,笑著道:“媽我咋覺著你不一樣了呢。”
徐璐心頭一跳,穩住心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誰說的,什麼時候不一樣的?”可千萬車發現啊。
“這就是承認不一樣了?”小丫頭笑得揶揄。
徐璐反應過來,被她套路了!氣得在她頭頂上揉了揉,頭發又黃又少,軟軟的,揉一揉,忍不住又揉一揉。
進荷像隻瞬間被安撫的小動物,又嘰嘰喳喳說起彆的。直到出了衛生院,她就要往車站去,準備坐車去大漁鄉。
“不急,先帶你買點衣服去。”她那天就注意到小丫頭穿的褲子已經短了好大一截兒,天涼了整個腳脖子都凍得紅通通的。
“不去,媽我衣服多著呢,在學校裡沒帶回來……誒媽等等我!”徐璐才不管她要不要呢。
其實小丫頭長得比兩個姐姐都好,隻是營養不良顯得身形瘦小,連頭臉五官都是小小的,精巧玲瓏。額頭上蓋了層薄薄的劉海,眉毛全被遮住了,隻露出一雙黑亮的杏眼。
一看就是聰明孩子,不好好穿點漂亮的多可惜啊。
徐璐二十年的人生裡,最佩服的就是那些學習又好,還長得漂亮的女孩子,現在有個好苗子她可不會放過這機會。
一個小時後。
看著鏡子裡那個漂亮神氣的小姑娘,徐璐開心的笑起來。藏青色燈芯絨的九分休閒褲,薑黃色羅紋提花高領毛衣,雪白雪白的球鞋配純色淡藍的高筒襪……再編個蓬鬆的麻花辮。
漂亮又朝氣,要放後世就是某寶童裝模特了。
“怎麼樣?漂亮吧?喜不喜歡?”她滿臉期待的看著進荷。
哪知小姑娘隻是冷靜的點點頭,好像“漂亮”這兩個字形容的是一個毫不相乾的人類。
徐璐:“……”此時的她無比想念話癆林進芳,至少該配合她演出的她都會儘力表演。
不過,她喜不喜歡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暖就行了。那種九分褲實用性不大,徐璐隻是覺著好看才搭配的,真買肯定不可能,倒是另給她買了兩條長長的蓋到腳麵的,厚厚的高筒襪也拿了好幾雙。
“可惜這鄉下地方,沒什麼像樣的衣服,等有空了帶你們去城裡買。”她一麵埋怨,一麵把進荷送去車站。
卻沒注意到小姑娘皺著眉,一副疑惑的小模樣。
可惜,她們出門晚了點,剛賣藥買衣服的又耽擱了一個多小時,車站已經沒車了。
母女倆本就生得好看,又換了新衣服,倒是成了鄉裡的一道風景線,光站那兒就有好幾個人側目了。徐璐一路來抬頭挺胸,此時見進荷被人一看就含胸縮背,有些微不自在,她突然就在她背上輕輕拍了一把。
“駝背乾什麼,抬頭挺胸。”爺爺從小就教她要堂堂正正,即使她明知道現在這具身子胸器了得,一挺胸就更加明顯,但也依然改不了這習慣。
“傻孩子,怎麼跟你大姐一樣。彆人看彆人的,咱們自己一定要抬頭挺胸。”以前的徐春花因為常被人罵狐狸精,無論走到哪兒都自覺的低頭縮胸,降低存在感。
可也並沒有換來彆人的善意。
“這世界可不是你弱彆人就能放過你的,該強就得強,知不知道?”
小姑娘身子一震,目不轉睛的看著徐璐,見她眼裡沒有多餘的情緒,愈發覺著怪異。
她媽以前不是這樣的啊。明明去年她才說不讓打扮,彆人看就縮起頭躲過去的,怎麼現在完全不一樣了?她到底該聽去年的媽話,還是今年的媽話?